刚打开的时候,眼尖的黄苒便发现装点着十几朵可爱小碎花的信纸上,泅着许多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渍。这些微微皱起来的部分,让这份手写的信,看上去不那么整洁雅观。
对信纸的整洁度颇有微词的黄苒皱着眉读完,不由愣在了当下。
她顿时明白,这些污渍并不是不慎洒落在信纸上的饮料之类的液体!而很有可能是江诗茵在写信时,所流下的眼泪!
苒苒姐姐,你好。我是诗茵。我想,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真的很抱歉,你对我这么好,可到了最后,我却仍执意要用这封信来打扰你。但是,有一些话,现在不说,我恐怕再也没机会对你说了。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当面反bó,却因为怕你生气,最终没能亲口对你说的。记得你以前常常对我说,虽然网上有许多人骂你演技差,说你不努力,只是凭借好运气,才能和那些很有人气的哥哥姐姐们一起搭戏的。你说,尽管那些人常常用很难听的字眼rǔ骂你,尽管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挥在你脸上的一记重quán。但面对伤害,我们不必生气,也不必难过,更不要一味地去责备那些攻击我们的人。相反,我们应该感谢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因为他们所造成的伤害,让人成长……但我真的想说,姐姐,别让我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他们给予的苦难,让人成长。可我的愿望,是做个小孩。
信的结尾还附着一张,用蜡笔画成的流着眼泪的脸。
这封信开头的第一句,就让黄苒觉得大事不妙。
信里,江诗茵说当黄苒收到信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不是意味着,是不是意味着……
黄苒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自己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比同龄人早熟得多,却也为现下的情况感到手足无措。
而黄苒对江诗茵情真意切的担忧和关心,非但没有引发江麦云的共情。反倒让作为江诗茵父亲的他,倍感头痛。
来色匆匆的黄苒向他说了许多种假设,还建议他要立刻把这封信交给警察。
江麦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苒苒,信的事情,除了叔叔以外,你有告诉其他人吗?”
黄苒一愣,心莫名地一沉,头皮过电般地麻了一下。说不出为什么,这句问话让她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安。她下意识地说了谎。
“没有告诉其他人,我看到信就赶紧赶过来了。”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黄苒下午本是要进棚拍一支TVC广告的,合作对象是跟她一起拍过电影的路星河。
但她掂量过后,还是觉得江诗茵的事情更重要。因此,便私下打了电话给路星河,在确认路星河隔天也没有其他行程后,她拜托咖位更大的路星河出面,让广告商将拍摄移去了第二天上午。
被平日里连迟到都很少有的黄苒,请求出面沟通拍摄调档的时候,路星河也十分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姑娘是个很有时间概念的人。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在距离拍摄只有短短几小时的时候,提出要更改档期。
更何况跟他通电话的人,居然不是帮黄苒打理一切事宜的黄苒妈妈,而是黄苒本人。
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的路星河多心问了一句。
黄苒便把信的事情大概和他说了。
“你自己注意安全。”
不知怎的,此刻的黄苒突然想起了挂电话前,路星河刻意叮嘱她的这一句话。
江麦云捏了捏发酸发胀的鼻根,借口“叔叔帮你去拿点饮料”,起身去了厨房。
他想借此空档编出个好一点的理由,来敷衍黄苒。
但他忘记了,沙发上还坐着个看到黄苒就只想到两百万美金的赵业泰。
等他拿着罐装的碳酸饮料重返客厅时,赵业泰和黄苒却都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通往地下室的门半开着,一股清香剂也掩盖不住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江麦云双眼发红。
“麦云叔叔,这是什么……”黄苒人色全无地转过脸问。
她的脚边是被保鲜膜层层包裹、被活性炭大量包围,却已经高度腐败、呈巨人观的江诗茵。
江麦云拾级而下,一脸冷静地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赵业泰。
为了掩盖尸体腐烂的味道,地下室里堆了很多清香剂与活性炭,而空调也打得非常低。
可再冷的室温也冷不过黄苒的心。
因为那个素来文质彬彬的诗茵爸爸,那位向来风趣幽默的麦云叔叔,突然温和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苒苒,你可能回不了家了。”
……
在和楚淮南吃过晚餐后,第二天一早,沈听便约了陈聪一行人在悦淮开会。
曾在斗狗场售卖僵尸给黄承浩的李知武,近来以女朋友的名义新开了一家花店。
据蹲点的同事反应,虽然这家花店的成品花的种类不多,且售价很高。花卉造型和包装也远不如市面上其他同价位的花店那么精美漂亮,但店里的生意却非常好。来买花的客人也基本都是与普通花店消费人群吻合的年轻人。但有些现象,还是引起了布控民警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