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赵老爷子没有管陷入疑问中的盛柏年,起身向抱着枕头的李明哲走了过去,这几天李明哲的精神状况好像好了一点,他会叫他庆荣,会揪着他头顶的白头发,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问他那些人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赵老爷子很耐心地一一都回答了他,等他将赵家里那些赵毅翰的人都处理了,就把他接回赵家去,只是那个孩子……不知今生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他。
等到暮色四合,盛柏年要离开的时候,赵老爷子来到他的面前,对盛柏年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盛柏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想不到赵老爷子要跟自己说什么秘密,是关于赵家的,还是关于李明哲的?
赵老爷子对着盛柏年笑着说:“那个孩子其实是我和明哲两个人的。”
他说完这话,还对盛柏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盛柏年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他愣在原地,“你们两个人的?”
剩下的话赵老爷子就没有说了,关于李明哲是双性人这件事,他同样不希望被太多的人知道,他如愿地看到了盛柏年震惊的表情,便转过身优哉游哉地回到了疗养院里面。
盛柏年从疗养院离开后,赵老爷子说的那句那个孩子是他与李明哲两个人的就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男人是不可能怀孕生子的,他和李明哲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女扮男装了,那这个孩子,是当年他们一起收养的吗?
若是收养的,那个孩子丢失的时候才那么大点,与李明哲相处的时间不会太长,李明哲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孩子丢了就受到刺激直接疯魔过去。
盛柏年想了几种可能都被他自己给一一否决了。
跟在盛柏年身边的助理这两天简直快要疯了,老板他工作不积极也就算了,还隔三差五地翘班,今天更是过分,问他在什么地方,盛柏年竟然说自己在疗养院,助理跟在盛柏年的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听说他在疗养院有什么朋友亲戚,难不成是过去专门慰问精神病人的。
这段时间助理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其他老板每天忙得在家里都能开辟出三四个会议室,盛柏年这可倒好,三四天才能开一个会,好在盛氏的底子大,一时半会儿他不来也没什么事。
再又收到助理催促自己去公司的电话时,盛柏年在电话中反问助理:“过去五年我没在国内的时候,公司不也运转得很好吗?”
是啊,那个时候公司是怎么运转的?助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对盛柏年说:“那个时候您虽然在国外,该做的决策也是会做的。”
“现在决策什么的我不是也做了吗?”盛柏年道,“你就当我现在还在国外吧?”
助理心里草了一声,这还能当成在国外?就算他能把盛柏年当做还在国外,这公司里的其他人可做不到这一点啊。
回到家去,打扫的佣人也早就离开了,空荡荡的别墅中此时就剩下他一个人,外面暮色暗下,夕阳的光渲染在巨大的玻璃窗上,盛柏年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面前的茶几,忍不住又回想起在疗养院中自己与赵老爷子的对话。
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在天空的尽头,远处里面的山脉只剩下一道道深色的轮廓,盛柏年闭上了眼睛,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他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天台上,而程郁则坐在天台的边缘处,回头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一抹他看不懂的难过。
盛柏年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难过,却在对上程郁的那双眼睛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他轻声问他过来好吗?
程郁歪着头,望着盛柏年,许久后他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很多年前盛柏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那时阳光灿烂,清风如酒,他对盛柏年点了头,说:“好啊。”
然后盛柏年就看着他从高楼坠下。
盛柏年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冷却了,化成一座石像,在岁月中湮灭成风沙。
下一瞬,他又来到了楼下,来往的车辆很多,却没有愿意停下的,他的目光从那些车辆上匆匆掠过,好像在他那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一辆车同样也没有停下来。
程郁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地方,鲜血的颜色几乎要将盛柏年的双眼刺痛。
他听到骨头一根一根碎裂的声音,鲜红的血从他的身体下蔓延,一直到他的眼前,他的眼前什么也不剩下了,只有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色,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盛柏年想要从这一场梦魇中挣脱出来,然而无济于事,他走过去,将程郁从血泊中抱起,他的手指颤抖着,从他破破烂烂的脸颊上抚过。
程郁始终没有睁开眼,再看他一眼。
深夜中从地下与深海中召唤出来的怪物们,感受到祂恐怖的气息,纷纷蜷缩起来,伏在地上小心地前行着,但是仍然不够,害怕的情绪似乎是会传染的,它们越是表现得胆怯,心中的恐惧就越浓烈,到最后,大部分的怪物都逃开这座城市,去找祂想要找的另外一个人类。
等到盛柏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坐在沙发上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但事实就是如此,也容不得他怀疑。
助理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他今天怎么了,盛柏年随便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通知助理今天自己不去公司了,收到信息的助理一脸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盛柏年从沙发上起身,去浴室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想到梦中所见,盛柏年不禁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程郁向来不把他的那条命当回事,那样的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他拿出手机,给程郁拨去电话,问程郁:“我们找个时间聊聊吧。”
程郁刚刚从一家快餐店中出来,接到盛柏年的电话,思索片刻,回复盛柏年说:“我最近有点事,恐怕没有什么时间。”
盛柏年不知道程郁是真的有事,还是单纯地不想与自己见面,在婉拒自己,从在白熊湾沙滩他们见过一面,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程郁又缩回自己的壳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