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钊托关系,查了很多人贩子,终于找到了买下小姑娘的人,正是平海市有名的慈善家包伟林,江玉钊本以为小姑娘在这位慈善家的手里应该过得不错,可结果却是江玉钊恨不得立刻拿着刀去杀了那些禽兽。
他查出近些年来包伟林曾从人贩子的手里零零总总买下十多个小姑娘,给她们洗脑做性·奴,供自己取乐,他的小姑娘也是其中之一。
江玉钊立刻报警,然不知被谁透露了风声,很多证据被包伟林毁坏,并且江玉钊自己还收到包氏父子威胁,他们威胁他说,如果他还要继续追查此事,将包伟林暴露出来,他们就会把他女儿的视屏发到各大网站上,让所有人都会看到她下贱的模样。
电话挂断后对方就给江玉钊发来一张照片,他的小姑娘被打扮成兔女郎的模样跪在地上,神情麻木,空洞的眼睛望向镜头,江玉钊看到这一幕,他想到她小时候,常常戴着小兔子的发箍,瞪着一双大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后来的时候江玉钊曾在包伟林父子的监视下见过那个小姑娘一面,他不敢对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能含泪地看着她。
江玉钊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想要鱼死网破,最后却只搭上了自己的命。
他那样死了,纵然魂魄已经不在,也不得安宁。
许久之后,程郁睁开眼,外面的雨已经停下,而他似是受到江玉钊感情的影响,眼睛有些发红,盈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点开推送的新闻,江玉钊一案正在被推向一个新的高潮,有曾经受过江玉钊资助的孤儿站出来,声称自己也曾遭到江玉钊的骚扰,她企图反抗,但是被江玉钊威胁过好几次,后来在包伟林包先生的帮助下,才逃脱了这个恶魔。
而包伟林在江玉钊事发之后立刻成立了一个救助未成年的基金会,江玉钊的妻子在接受记者们的采访时公开表示,她会将自己所有从江玉钊那里继承的遗产,捐赠给基金会,作为补偿。
网友们赞叹她的善心,但是一想到那些女孩曾遭受过的虐待,便觉得心痛,他们希望江晴晴也能将她继承的那份遗产用于补偿受害人。
程郁将手上的平板扔到一边,平复自己仍有些激烈的心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套上外套,动身去幼儿园接程嘉言回家。
程嘉言一回到家就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并且时不时地摇头感叹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他和程郁吃完饭,写了作业,便打着哈欠拖着程郁一起上床睡觉了,软软的头发蹭在程郁的下巴上,程郁有些痒,却没有推开他,还把孩子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程嘉言睡得迷糊,嘟囔了一声爸爸。
程郁拍拍他的后背,望着被窗帘遮住只透出一点光亮的窗户,没有一丝睡意,蛛网般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一点点蔓延,从今日他所见到的盛柏年开始,沿着蛛网的脉络一直后退,一直后退,后退到他的父亲让他再也别回到云京,后退到阶梯教室里他对盛柏年一见钟情,再后来……后退到中学时代,他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可其实他是也不过是庸碌众生中不起眼的那一个。
程郁在某一个瞬间,低头看着怀里的程嘉言,突然就萎靡起来,等到自己不在的那一天,程嘉言该怎么办?
他的父亲,又或者是盛柏年,他们是否能像自己待他一样好。
他原以为盛柏年不会回来的,他只能将程嘉言送回云京程家。
现在盛柏年回来了,可他忘了自己,或许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该怎么办呢?
夜色沉沉,城市像是一只困顿的野兽,飞驰的汽车在如河流般的霓虹中急促的喘息,深蓝的天幕上寥寥几颗星斗,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程郁合上眼睛,盛柏年的身影就那么突然的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动了动唇,想要问问这些年他都去了哪里,却在看到他那张冷峻的面孔时,觉得这些都不必再问了。
他低头亲了亲程嘉言的头顶。
人生本就是一次次的相遇与离别,我们起初接受不了,但终究还是会习惯。
月亮隐藏在层云之后,城市中的各种声音被猛兽全部吞没,灯火与霓虹也渐渐在这张深渊巨口中变得黯淡,很快这里陷入一片无休止的寂静黑暗当中。
所有人都在沉睡,无人发现这异常。
城市郊区的一座别墅中,盛柏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陷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他站在教室的讲台上,而穿着白色衬衫面容模糊的青年坐在第一排,金色的暖阳落在青年的身上,他仰着头看着自己,盛柏年看不清青年的模样,却能听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擂鼓般的响动。
他从讲台上走下去,伸出手想要碰一碰他,然而他还未触到他时,他却不见了。
睡梦中的盛柏年皱起眉头,霎时间,黑暗中无数的怪异生物在城市下疯狂的涌动,如同滔滔波浪,席卷过寂静的城市,一双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熟睡中的人类。
蚊虫振翅、优昙吐蕊、海浪惊涛……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向他涌来,在盛柏年脑海中窣窣不止。
他未察觉到,他只是在梦中无意识地寻找一个他看不清样子的人罢了。
在哪里呢……
在哪里呢……
在哪里呢……
天将破晓,声音如浪潮般退去,这座城市渐渐恢复生机,当盛柏年睁开眼时,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