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回应道。
“我听阿姊说布坊做工很赚钱,我也想来干活,好贴补贴补家用。”
“可是你才刚成亲不久吧?你公婆知道吗?你男人跟着过来了吗?”
春鸯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神情也越发严肃。
不是她多心,这西海布越是畅销,眼红她们织布坊的人就越多。坊主曾经跟她们讲过许多次,一定要小心外面打坏主意的人。有些心怀不轨的坏蛋,见到织布坊的生意红火,就会想方设法地破坏,偷她们的织布法和机器,搅乱织布坊的秩序。
大家在九凌湖过得好好的,有工上,有钱赚,娃还有地方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墨宗,都是矩子给的机会!要是布坊没了、墨宗倒了、九凌湖城毁了,不但大家没地方干活,娃也不能再上学房长见识!
春鸯的儿子已经在初小班念了大半年,刚刚通过考试转入小班,成绩是一等一的好。教员说那孩子聪明又知道努力,将来会有大造化,春鸯为了儿子也得把织布坊守住!
是以在她负责的身份核查关节,每个细节都会被关注,今天一上午已经晒出了三个有问题的,面对本村的李桂枝,春鸯也没有半分放水的意思。
尤其听说她是自己过来的,春鸯的眼神就更冷凝了。
桂枝刚嫁出去不久,还是个新媳妇,按说她婆家不大可能让她出来做工。
从杨李村到石沱坡,这段路可不算近了,桂枝一个年轻娘子孤身前来,这事情本身就透着蹊跷。
织布坊的活计火了之后,有坏心的人也趁机作乱,时不时就会给织布坊泼脏水。说布坊诱拐年轻娘子啊,说布坊是个暗娼楼子啊,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好在坊里招人不拘年纪,好些婶子伯娘也能入坊做工,一来二去这流言就散了。
但萍花坊主却从没放松过一刻,每次开会都要强调规矩,还拿当初定安城里的铺子闹细作的事给大家加深印象,让大家时刻警觉。
春鸯这辈子最佩服的女人都在九凌城,萍花坊主就是其中之一。
这小娘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敢想敢做脑子还灵,把个织布坊经营的滴水不漏。
萍花的话,春鸯是牢牢记在心上的。萍花要她们招工的时候反复确认这些女工是否自愿,还要父母或是公婆签字画押,那便是为了防着有人拿诱拐良妇做引子,栽赃陷害织布坊。
桂枝的公婆和男人都没来,若是贸然收她进坊,有朝一日她男人打上门说布坊抢人要见官,那便谁也说不清楚了。
“不行,不能收。”
春鸯在桂枝的名字上画了一个“X”。
“进布坊做工是要签字画押的,不是要你卖身为奴,而是佐证你自愿进坊,你家人也都同意,免得以后麻烦。”
“你就自己一个人,我不能让你进门。”
听她这样说,桂枝立刻就急了。
她还做着能发家致富的春秋大梦呢!这要是连织布坊的大门都进不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春鸯嫂子!”
她扑上前,就要抱住春鸯的大腿,被一旁的婶子拉开了。
“我也不晓得做工还要家里人陪着,我公婆和男人都在杨李村,一时半刻过不来的呀!”
“不然……”
桂枝忽然眼睛一亮。
“你找我阿姊!我阿姊不是在你们作坊吗?让她给我签字画押不就得了?”
春鸯却是摇头。
“琼枝不行。”
“你已经嫁人了,有男人和公婆,你阿姊怎能做的了你的主!?”
“何况琼枝一旬才休沐一次,也不甚清楚你家的情况。万一你公婆相公不愿你出来做工,将来反诬我们诱拐你离家,我们担不起这罪过。”
“你还是回家去吧。”
好说歹说,春鸯到底没有松口,桂枝只能悻悻离开了。
事情虽然不大,但整个过程都被层层上报,最后到了宁矩子的耳朵里。
自从张三柱的事情发生以后,墨宗内部的纪律越发严明。血泪教训让这群原本只专注于技术的“傻白甜”彻底清醒了过来,开始关注局势恶斗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