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了裴羽钦明明冲着她那么坚定的摇了头,表示了他不在意,他信任他们之后,江暮烟却像是根本没看到般的又问出了这些话,那就很有问题了。
这下不单单裴羽钦和众人都沉默了。
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裴羽钦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有些颤抖地在江暮烟的面前挥了一下,也没见江暮烟的眼珠动一下。
这下,更是每个人的表情都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了起来。
“暮烟,你的眼睛”
裴风第一个忍不住冲到了江暮烟和裴羽钦的身前,在她腿边蹲下了身子,用力地把他自己的手到她面前晃了又晃,表情阴的都快要像黑炭了。
江暮烟先是一愣,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淡然微笑了一下,道,“被发现了?我还以为我能再瞒一会儿的。”
“烟儿谁干的?”
若是此时江暮烟能看到裴羽钦的表情的话,定然不会还能如此平静淡然的微笑了。
因为此刻的裴羽钦虽然瘦弱的宛如谁人轻轻一推,就能把他推倒的样子,但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却让裴风展夕迎风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便是羽八也在接触到了他赤黑的瞳仁之后,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睑,以躲避与他直接对视。
若说没有见到江暮烟回转的裴羽钦的眼睛是了无生趣的话,那么现在这双黑的宛如两团深渊的眼睛,就比吃人的魔潭还要令人恐惧了。
那么绝缘、静寂,不显露半分杀气,却让每个人都毫不怀疑,若是此刻那个害的江暮烟瞎了眼的凶手就在面前的话,他绝对会把人撕成碎片的。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恨意和怒愤,因为太过滔天和汹涌,所以反而看上去幽静无波。
“羽钦,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是眼睛看不见了而已,你会嫌弃我吗?我想不会的,你只会更把我当珠当宝一样的呵护着,没有了眼睛,你就是我的眼睛,所以不要生气,动气伤肝,你如今正是养身体的时候……”
江暮烟微笑着,柔婉温声地轻抚着裴羽钦的手,虽然看不到羽钦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的心里定然十分的难受。
但是她已经不想要他难过了。
这一次的生死劫难,让她深刻的明白到,人生其实真的很短暂,彼此间的幸福时光也没有她以为中的那么的多,那么的长。
若是不珍惜,很容易被一些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事情给消耗掉大半的。
她不愿意。
就在刚才,她还想着要把裴弦挫骨扬灰,但是在她知道青书并没有真的如裴弦所说的那般被他杀掉了,而只是昏迷了之后,她就顿悟了。
记得曾经有一首歌中,曾经有一句歌词说,爱比恨更难宽恕。
在她的心里已经认为了羽钦背叛了她的信任,不能宽恕,不能原谅他的时候,在听到他的病危之后,都宽恕了,都放下了,那么还有什么会比这更难让她放不下的?
想明白了,也就豁达了。
豁达了,心也就宽广了,也就能为幸福滕出更多的空间来了。
因此,她希望她的羽钦也能跳脱出那样的桎梏,与她一起,携手汲取未来,而遗忘过去。
但是,她却不明白,若是她的顿悟,代表了她有了立地成佛的慧根的话。
那么此刻的裴羽钦,却无疑已经有了堕落成魔的决意。
这个让他再不掩饰他本性-中黑暗一面的导火索,爆发点,就是江暮烟的眼瞎。
一次两次的伤害,三次四次的无力阻止和保护江暮烟,已经令裴羽钦的心性-产生了很大改变。
从她的额头被砸伤,流血不止、到他们的孩子小产、到江暮烟遭人绑架、到他只能看着着满地被撕碎的属于他的妻子的裙衫,等等,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让裴羽钦忍受到了极点。
他本就不是一个真正儒雅的文士,而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只是多少年来,他利用圆润温和的表象,掩盖了他的锋芒和锐利。
但是这并不等于所有的人都可以把他当成无害的小猫,可以随意来招惹抚-摸-两下之后,就可以不必付出代价随意离开。
现在,既然所有的人都把他逼得忍无可忍了,那他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了。
他已经不介意让人看看真正的裴羽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烟儿,是谁?”他用双手,同时轻柔地握住江暮烟的手,语声很是柔和地问道,“是谁绑架了你,这些天你又在什么地方,是谁令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是谁?通通都告诉我,好吗?”
他的语声依然是柔和的如同往昔他与她说话的样子,但是江暮烟却骤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冰冷,忍不住战栗了一下,这才发觉到了裴羽钦的异常。
甚至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握着她的手的裴羽钦的手,简直冰冷的比寒冰还要厉害,所有的这些都让她忍不住开始为裴弦的下场感到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