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暮烟也故意晾着他们,也不主动开口给他们台阶下,而是佯装认真的开始翻越他们记录的府内的开支用度账本。
这番动作更是把三个帐房先生的心,给高高的悬了起来。
原以为是新夫人是个嫩蒜,可以随意的糊弄和被震慑住,现在可好,却原来是颗老姜,辣的很,只开口了几句话就把他们三个老江湖给呛的没了声音了。
“三位先生,这些就是这个月府内的开支用度?”
“呃,是的,夫人!”大账房先生立即迟疑的站了起来,语声已经比起进门时的侃侃而谈,听起来虚软了不少,气势也明显矮下去了很多。
“我想问一下,以往每年每月,按照裴家的规矩,各房夫人和姨娘的月例银子是多少钱?”
江暮烟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依旧是平和的,但是只有和江暮烟对视着的账房先生能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着的强大的压力和威严。
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与他对视的根本不是江暮烟,而是裴羽钦一般,因为这样的眼神的力度,他在裴家待了这么多年,还仅仅只是在裴羽钦的眼中感觉到过。
大账房先生额头的汗浮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密了起来,这人气势一弱,底气就自然也不足了。
因此两方的对峙优劣势,顿时就调了个个。
“回夫人,按例是一百两银子一房!”
“一百两银子,那老爷房里呢?”江暮烟又问。
“一百五十两银子!”
“那有劳先生再给暮烟仔细介绍一下这100两的月例银子,都是包括了哪些类别在内的,比如发了这月100两之后,每个月的胭脂膏子,绫罗裁衣之类的是不是府内帐房还要另拨银子?”
江暮烟这话一经问出,几个帐房的表情就更难看了,良久也没人回答。
“怎么了?暮烟这问题这么难以回答吗?”
江暮烟的声音柔柔嫋嫋的,听着半点震慑力也没有,但是已然明白眼前这个夫人,完全不是外行后的三个账房先生,却只觉得这句问话犹如有座大山压在头顶上一般沉重。
好一会儿,终于二帐房准备豁出去了,当即就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上前道,“夫人若是要责要罚,我们认罪,没错,按例,那月例银子发了之后,的确各房夫人当月的胭脂水粉了,绫罗制衣这一块,是不该再向帐房支取银子的。”
“只是府内这月例银子份额之事,虽是一早就存在了的,但是之前多少年也一直不曾有夫人当家,而老爷也一贯很是照顾两位兄嫂,悯恤两房的公子,所以月例银子的份额虽是限定死的,但是老爷却也有过交代,若是两房的夫人有需要,我们帐房可以满足不大数额的银子支取!”
“夫人若是对这一点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请老爷来对峙!”
江暮烟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心中有些好笑,没有把分内的事情做好的人,居然还有脸这么义正词严的对她说话。
还抬出羽钦来,是准备让她有所顾忌,知难而退吗?
她也不急,更是不恼,只是轻微的扬眉,“不大数额的银子?一个月光衣服就做掉了三千两银子,胭脂水粉买了七百两,外加什么打赏丫鬟小厮用掉两百两,诸如此类等等,月例银子是一个月一百两,而实际的用度,各房却几乎用掉了将近五千两。”
“请问三位先生,你们知道五千两银子的概念是什么吗?嗯?”
江暮烟一边说,一边继续翻着手头的账本,越翻,眼中的怒气也越来越盛,表面的冷静和柔和的表象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她原本就知道这么大的家里,不可能没有贪赃、私拿、挥霍、滥用、的情况发生的,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秦红叶、林琼花,包括李湘云,她们都当羽钦是什么?
是天生的冤大头吗?
是,她们年纪轻轻的守寡了,很可怜,可是可怜也不是这么个挥霍法的。
不但每个月都订做超过数千两银子的衣服,还隔三差五的到裴家名下的珠宝行去选首饰,账自然也都是挂在府内的账目上。
这也就都算了,更过分是林琼花的娘家远房的娘舅死了、姨家的女儿结婚、七姑家的儿子续弦等等这类的婚丧嫁娶送做的人情份子钱,竟然也从裴家府内的帐房上支取。
而且一支取还动辄就是几千两,这算什么?
敢情裴家养她一个不够,还要养活她娘家的全部?
近身的大小丫鬟,大丫鬟的月例银子一般是八两,而小丫鬟则是二两。
但是江暮烟在账目上却看到,上个月,云爱柳光打赏下面的大小丫鬟的银子就超过了六百两,几乎可以把那些丫鬟的契约都买成终身契了。
当然了,这不是说江暮烟想要买-卖-人口,而是说明,这裴府内真是到了需要动用规矩的时候了。
否则的话,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么下去,裴家就算再是日进斗金,羽钦就算再是日夜操劳累死累活,这个家也迟早都会被这么蛀虫般的蠹掉的。
看来,这个恶人,她是非做不可了,从今天开始,裴家的规矩都得由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