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和宝儿在一起,林晟彦和林清微一起说话,而唐老夫人、柳氏还有钱家的两个老人则是一起说话,等到开了年之后没多久就是林清薇及笄的日子,虽然是在郧安县,也打算好好操办一下。
唐老夫人和柳氏都觉得宝儿的娘亲没必要过来,而钱家两位老人都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要放炮了啦!”
“要放炮啦!”
桐花村的孩子们看到了周旗搬动一盘盘的炮仗,尖叫着跑了起来。
林昭也和宝儿连忙跑了起来,负责喊散落在不同地方的哥哥姐姐、长辈们看通桥的仪式。
毛氏抱着福福也往桥边走去,按道理等会放炮仗烟气很重,但是无论是周旗还是毛氏,都觉得应该让女儿福福也见一下通桥的情形。
这是周家修得最后一座石拱桥,是花得时间和功夫最长的,也是周家最开始犯错的地方,也是让周旗后怕不已的地方,如果要是他跑了,就没有了毛氏和女儿福福。
周家全家人到了,林鹤也带着衙役在这里,等到说吉时到的时候,他掀开了石拱桥旁边的红色绒布。
“好!”桐花村的村长带头鼓掌,他手上啪啪啪地用力,脸色都涨红了,其他村民也大声叫好。
去年夏天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差点就让不少人失去性命,这石拱桥断了之后,去县里也不方便,总是要绕路。
一开始村民们对重修石拱桥是不抱希望的,这实在是花费太多银子了,没想到这么难架桥的地方,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建成了。
周旗取出了打火石把挑好的鞭炮给点燃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孩子们尖叫着,不少孩子们相互看着,摩拳擦掌准备等到硝烟没有了之后,就准备在地上捡哑炮。
桐花村的村长本来是想让林鹤走一遍这个桥,谁知道放了炮仗之后,就有一个村子里淘气的大孩子飞一样地奔跑起来,一口气就跑到了对岸去。
“这孩子……”
林鹤笑着说道,“桥通了就好。”
第64章 春景
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林晟彦离开了郧安县,再次回到松林书院读书,一直到妹妹的及笄礼,再回郧安。
林清薇满了十五岁的生辰,注定是和以前的生辰不一样,因为这一日钱镜诚的生母郭氏也会到郧安来,正式替儿子下定,钱林两家确定两人的婚期,所以除非是正好遇到了考试,不然林晟彦准备请假来参加妹妹的及笄礼。
郭氏和沈誉一道过来的,刚一下船,郭氏见着码头就有些惊讶。
早春的风吹开了冰冷的土地,蛰伏了一个冬天的野草迫不及待钻出来,在春雨之后,一丁点嫩绿化成了绿浪,欣欣向荣绿浪之中偶尔还夹着不一样的花骨朵。
郭氏惊讶的不是这样的春,而是青石砖的地面延伸到远方,郧安县的码头居然修得这么漂亮。
这样好的砖都可以修城里的路了吧,郭氏还记得之前过来郧安县的落魄。
沈誉在郭氏后面一点,让人搬着东西去玻璃窑,他的侍从还让人去赶马车过来。
郭氏本来在看着周围的景色,听到了这里说道,“玻璃窑就在这附近吧,沈四爷您先去忙,我看前面就有牛车,包个牛车过去就好。”
沈誉笑着说道,“玻璃窑就在这里,也不会跑。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拜会完老太爷,再把我侄子托我带过来的东西给林二小姐。”
在来的路上,郭氏就听说沈誉捎带了侄子送给林昭的东西和信笺,这两位小笔友你来我往相互通信捎带东西,一年时间相互往来的书信在七八次的样子,这会儿就带了一个箱子要送去林家。知道不耽误沈誉的事,郭氏笑着点点头,“那就好,我就怕耽误您的事。”
沈誉:“郭夫人您客气了。”
以前还有人觉得沈家做生意是世风日下,当沈誉出钱把京都的书院,还给教蒙学的私塾学堂提供了玻璃,另一种声音就传了出来,说他叫做儒商。
“要是别的商人,这玻璃看上去比琉璃还好,能卖这么便宜的价格?也是沈家人读书读得多,做生意很公道。”
“花露贵?花露再贵比得上那些香料贵?再说了,这花露还不用其他的香料,就用上一丁点就可以涂在身上,多好的东西啊。算起来还便宜了。”
“沈四爷虽然是头一遭做生意,做得很好。人多读书,就连做学问都比普通百姓要好。”
郭氏想到了京都里的那些话,对着沈誉笑着说道,“等到晚些时候得空了,我也要好好看看玻璃窑,我们家早早都装了玻璃,屋子里可真是敞亮,就是有时候看到下雪了,在屋子里都觉得有些冷。”
沈誉:“当时在海外的时候,我看到了和琉璃质地差不多的玻璃,价格也不算贵,心中就想着能不能找到矿砂,拿着东西来请教人,结果就在郧安县的上游就是这英砂。”
郭氏:“是沈四爷的福运到了。”
沈誉说道:“其实是我占了郧安县的福气,许是这里的风水好。”
郭氏想到了上次见到的女儿,也笑着说道:“确实如此。”
这一次郭氏带来的东西不少,沈誉直接让人赶了两辆马车过来,他和郭夫人同坐一辆马车,为了避嫌,两侧的帘都高高卷起,马车的车帘也都卷了起来。
春风灌入了进来,郭氏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女儿,心情都被着春风吹得柔软起来。
郭氏很快就发现了,这官道上有不少人,修得很阔,马车轻快地超过了牛车,又被更快地马车追上。那马车里应当是有年轻的姑娘家,笑声清越宛若是银铃作响。
郭氏:“真是热闹啊,有点府州的意思了。可不像是中县。”
沈誉笑着解释:“靠近城门附近的花开了,不少人过来踏青,别说是建安府了,只怕在云州府都没有这么热闹。”
云州府是整个宣称布政使司最大的府,户籍人数最多,各种学堂也是最多,更何况这里还有松林书院,只是那郊外踏青的地方,也不如这郧安县来的漂亮。
去年的花田还不算多,今年郧安的花田才叫做一个壮观,花更多了加上路也修好了,来踏青的人就更多了。
制作花露赚钱,看上去明艳艳的花不光是中看还中用,让人更上心地伺候着花田,在秋冬的时候,特地烧了秸秆与泥土混在一起,等到了春天,就在花田里均匀地铺上一层这样的土。
郭氏看到了不同颜色和品种的蔷薇花,还有打着朵儿的桃花,让郭氏不由得喃喃道:“真漂亮啊。”
“不少人回来这里踏青。”沈誉说道,“林大人还雇了一些老人在这里看花,不让人攀折。”
开采郧安砚,修路在玻璃窑里劳作都是需要壮年的,不过家里头有老人的,又没有一门手艺能够摆摊,可以通过看花田来讨生活。
“冬天的时候因为种了红梅,腊梅,也很热闹。”沈誉说道。
郭氏的心情本来就很好,看着在金色光芒下生长的花,心情就更好了,她不住地点头。
很快就看到了城门,城墙分段重修,在去年整年已经修好了,这城墙筑得高大又气派,褚色的大门,牌匾悬着“郧安”两个大字。郧安现在发展得好,就连衙役都带着一股不同于过往的精气神。
街道也与先前相比焕然一新,让郭氏不由得感慨是大手笔。
沈誉画画只是寻常,还特地请了岑夫子画了整个郧安县的面貌,他的那位外甥直接把这幅画给悬在了书房上,按照赵翊林的说法,每当有不想读书的念头,就看一看郧安的变化,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又有一些压力,又有一些动力去继续好好读书。
到了钱家,钱宝儿和林昭两人各自在抄书练字。现在岑夫子的身子已经很重了,生产日子就是这个月,她就没有过来了,两人一天怎么安排都是林昭负责的。
林昭正好抄完这一页的字,她抬头看了出去,看着长廊外站着丫鬟。
算一算日子就知道郭夫人要来了,林昭对着丫鬟用手指向了还埋头写字的宝儿,那丫鬟点点头,林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林昭也做出了知道了的口型,她像是猫儿一样走在宝儿的身边,看到她正好写完了一段,用手挡在了宝儿的面前。
宝儿手一抖,墨都弄到了林昭的手背上,“呀,你怎么不出声啊,弄脏了手。”
“弄脏了手,总比你要重抄得好。”林昭拿开了自己的手,“郭夫人来了。”
钱宝儿的眼睛亮了起来,放下了笔,“真的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手都捏成了拳说道:“太好啦。”
林昭洗干净了手,跟着钱宝儿的身后,她不光是看到了郭氏,居然还看到了沈誉。
宝儿行礼了之后,就被郭氏搂入到了怀中,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郭氏嗅着女儿的味道,等到眼眶的热意削减才开口说道:“都这么大了,和昭昭一样,都长大了。”
或许是活动量大了,宝儿在冬天吃肉吃得多,原本比林昭矮小半个头,现在追赶上了林昭,因为生长得太快,夜里还腿疼过,结结实实喝了许久的骨头汤。
钱宝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娘,爹爹好不好?还有二伯……”钱宝儿掰着指头数着。
“你爹好着呢,还给你带了礼物。家里人也都好。”
郭氏和宝儿有说不完的话,林昭就和沈誉说着话。
林昭一开口问得就是越洋商行玻璃器皿卖得好不好,让沈誉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誉看着林昭的模样,摆摆手笑着说道:“昭昭,你是这话让我想到了我侄子。”
当时赵翊林也是这般开口询问,恨不得还想要核对越洋商行的账务。
林昭上一封信挤出去已经是去年十一月的事,好几个月都没有笔友的音讯,她的双手放在膝上,“珉珣过得怎么样?”
珉珣是赵翊林的字,甚至林昭为了雕刻印章,也让林鹤给自己起了字,叫做明衍,这个字是从昭字含义延伸而来的。
“挺好的。”沈誉说道,“每天就是读书,写写文章,参加骑射,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张弛有度,个子也长了不少,差不多到了这里。”沈誉比划了一下赵翊林的个子。
赵翊林在宫中的日子如果说是有张有弛,无论什么课业都可以得到赞叹,那么赵昶安的日子可不算好过,听说还要一边蹲马步一边背书,他见着那孩子就觉得可怜。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赵昶安终于有了出宫的机会,沈誉见到过一两次,只是赵昶安的眉总是无法舒展开,像是有无尽的心事一样。
第65章 超累的三皇子
赵昶安当然有心事,他本身课业就很重了,又不如太子赵翊林聪慧,而祁赟之对舅舅说,不光是要学课业,还应当在外走一走,了解大齐是什么模样。太子有太子太傅教导治国之道,三皇子没有这个条件,所以需要创造条件,多看多学多思还会体察民情,那么三皇子定然是要比太子优秀的。
这些话当然是祁明萱提醒祁赟之的,想要让三皇子登基,不光是得其他人替他谋划,三皇子本人也应当方方面面都优秀才行。
于是三皇子的课业很重,还要学体察民情,而跟着哪些人学?跟着祁赟之、卫淞等人。
卫淞没什么本事,全靠着给汪德全拍马屁,得到了官位的升迁;祁赟之生得俊美,还有圣眷在身,科举也是状元郎,他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汪贵妃自然就把儿子托付给了祁赟之。
赵昶安获得了能够出宫行走的机会,但是跟着祁赟之学东西,他总是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尤其是一开始,祁赟之很是严肃地和他说,要学“五常”,也就是仁义礼智信。
学仁?祁赟之毫无仁爱之心,偏宠妾室宋氏,弄丢了嫡女祁明昭,行为不端;学义?元安公主让祁赟之可以为官,祁赟之却怎的对待发妻?学礼?婚前与宋氏行房,诞下祁明萱还装作是朗朗君子;学……
赵昶安抱着抵触的心理跟着祁赟之学习,同时回宫了,自己的功课还要加倍努力,他怎会不累?
如果说赵翊林张弛有度,那么赵昶安的弦不断被绷紧,让他整个人透出疲惫与紧张。
当沈誉知道了汪贵妃的野心,知道了他们笨拙地准备培养三皇子,自然也就明白三皇子为什么皱眉,为何满是疲态。
三皇子的处境他很清楚,在长宁宫的沈岚也很清楚,但是能做什么?和汪贵妃说破,只能让汪贵妃逼得更紧,暗示的话,也没什么用。唯一的方法是让赵翊林不那么优秀,把皇位拱手让出。
赵翊林之后的帝位,合乎道德与法律,没有拱手让出的道理,所以对于三皇子的境地只能够当做不知道。
沈誉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林昭,甚至外甥赵翊林也不清楚,此时沈誉只是呷了一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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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在下船的时候,就发现了郧安的巨变,等到县城外的桃花开了,那漫天的桃花,纷纷扬扬得很是好看,就像是沈誉说的那样,云州府都有人坐船过来赏花。
来不及回去的旅人在郧安县里住下,因为去年的生意不错,客栈趁着过年的时候装潢扩大了规模,现在生意是财源滚滚,连带郧安县的商户们生意都好了不少。
最大的玻璃窑在这,林鹤请岑夫子做花样,给了玻璃窑独特的模具,只有在郧安才能买到一些造型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玻璃摆件。
这样的做法果然很有用,孩童会用篮子装着大大小小的玻璃摆件,看到了穿着绫罗绸缎的旅人就会上前兜售:“郧安县有大的玻璃窑,小姐/夫人/老爷,要不要看看有没有样式,在郧安买得摆件,其他地方没卖的呢。”
每一款玻璃摆件的价格都是定好的,没有糟心的被坑钱的经历,不少人对郧安的印象不错,回去看到了多宝阁上的摆件,就会想起来这一段经历,脑中浮现出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这里的吃食价格不贵,住得也舒心,左右有码头也方便,等到秋日还可以过来赏菊花。
在这样的日子里,林清薇的及笄日到了,而在她及笄日之前,林晟彦也从松林书院回来了。
正厅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岑薛青生了孩子还没有出月子,只有孙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