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敢说。
可这件事要他怎么解释?说我只是怕你一天到晚就想着睡我,担心自己晚节不保,才故意找了个小白脸勾搭你,希望你能移情别恋?
他敢这么告诉苏缱吗?
绝对不可能!
苏北凉甩开苏缱的手,裹着被子往后挪了几寸,酝酿许久,才把自己的意思委婉的表达出来:“没想到你会认为我是别有居心。好吧,我介绍玉老板给你认识也确实有些私心,但只是想你多结交些朋友,别整天窝在王府里,待在我身旁,长此以往你的视野会越来越小,只局限在王府里这几个人身上。你将来是要接替你父皇的皇位,成为东玄君主的人,能不能主动去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不要总活在我的庇护之下?”
这些话他不说还好,一说苏缱眼中的笑意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接触外面的世界?如果皇叔有这份好意,那倒确实是我不知好歹了,不过侄儿就奇怪。您想要我接触外面的世界,不介绍学识渊博的学士,不介绍文韬武略的能臣,偏偏弄个风月场里摸爬滚打的戏子给我认识?恕侄儿愚钝,我真是怎么看都像在拉皮条。若我哪天把风月阁的头牌拉来给皇叔引荐,不知道您会作何感想?”
苏北凉被噎得舌头打结,“之,之前我提起你跟星九的婚事,你就大发雷霆,我想起你之前貌似说过自己喜欢男人,既然如此不如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玉老板人也不错,虽然出身不是很好,可也算风姿绰约能文能武。跟他试试不好吗?”
“哦?”苏缱不动声色的徐徐靠近:“我竟不知皇叔已经为我操心操到这份上了?怎么,担心我孤枕难眠要给我找个侍床?”
苏北凉往后退一寸,苏缱就往前靠两寸,不知不觉屁股就抵在了身后的床柱上,他抬头对上苏缱的目光。
“我只是看你们挺合适……”
苏缱毫不退让:“可我怎么觉得并不合适呢。皇叔这么着急给我物色侍床,莫不是怕我去祸害哪位世家公子?我倒是很想知道皇叔是如何看出苗头的?又是哪位世家公子让皇叔殚精竭虑到如此地步?”
苏北凉被逼问的,很快便哑口无言,真话就卡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又吐不出。
这就好比被压在断头台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苏缱步步紧逼,苏北凉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句:“还不是为了让你尽快安定下来,只有你成家立业了,我才能安心娶妻!”
“娶妻?”
苏缱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平和许多,可苏北凉瞧着,总预感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疯狂乱窜,很快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这就好比对一个暗恋你许久的人说我终于脱单了一样,一边踩灭他的希望,一边又给他狠狠补上一刀。可看苏缱这么冷静的表现,居然一点大动肝火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还理智客观的分析起来。
“之前那么多侯府千金将相之女主动上门都吃了皇叔的闭门羹,近些年我一直伴在身侧,也未曾听您提起过哪个女人。如今突然说要娶妻,皇叔这谎言编得未免太拙劣了些,就不能换个稍微像样的理由搪塞我?”
苏北凉睁眼说瞎话:“……没骗你,其实我早就有心仪之人,只是碍于你还年幼,所以才一直未曾提起。”
苏缱微微一笑:“那敢问皇叔这位心仪之人姓甚名谁?”
苏北凉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女人通通排了一边,然而一个合适的都没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覆水难收,他硬着头皮:“我……暂时还不知道。”
“哈,还不知道?”
听着苏缱放肆的笑声,苏北凉其实也有点想笑。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明明他也没做什么亏心事,罔顾人伦的明明是男主啊,自己只是想让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为什么最后活受罪的变成了他?
简直人间迷惑……
苏缱侧倚在榻上,笑得眼角都泛出了泪光,苏北凉被臊得面红耳赤,绞尽脑汁想了想,“此人就在王府中,说不定你也见过。”
此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
苏北凉为了表现出自己没撒谎,故意端着架子,一本正经道:“每次途径书房后的回廊,都能在拐角的空地上看到有人撒施的稻谷,引来一群麻雀争相啄食,连对待一群麻雀尚能如此,想必待人也一样差不了。无关出身外貌,这种心地善良的姑娘最能打动人心。”
看着苏北凉清冷的面容,都在提及此事时镀上了一层暖光,苏缱也有了瞬间的恍惚。
“那皇叔怎知道,那位抛撒稻谷的人就一定是位姑娘,万一是个面容憎恶的小厮,皇叔也要迎娶他作您的正室王妃?”
苏北凉有些无语,能不能遇事都往美好的方面想,不过为了斩断苏缱的那不切实际的希望,他也只能坚定道:“没错,无论他是什么人,我此生都非他不娶。”
苏缱长叹一声,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复杂,寝殿内两人在床上各坐一边,静止了半晌。
直到苏缱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问了一句,“皇叔你是不是还在回廊拐角的海棠上挂过一枚玉佩?”
苏北凉眉间一紧:“你怎么知道?!”
只见苏缱缓缓从身上拿出那枚玉佩,递到苏北凉面前:“恐怕我就是皇叔那位不知姓名的心仪之人。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突然了,我”
说到这,一向巧舌如簧的苏缱也有了一丝卡顿,“皇叔方才说的话,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