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没有目标的人生,等于是没有希望的,祝琇云深呼吸,怅然地说:“你说说,你阿姨的重心,现在是在哪里呢?”
以前的屠斐不自信,但现在她可以自信地说:沈清浅的重心在她身上。
“假设你阿姨确实有一个我不知道的重心,那么这个重心会一直稳定的存在吗?如果这个重心失去了呢?”祝琇云不是危言耸听,“想想我们都不知道的10年前,你阿姨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是不是那时她的生活重心消失了?”
是啊,屠斐问自己,她能一直稳定的存在吗?万一她有什么波动,沈清浅都会被她牵动。
“你阿姨所依靠的重心,能一直给她安全感吗?”祝琇云字字诛心,屠斐的心绞痛,她渐渐明白,沈清浅话里的某些深意,她们之间确实不是只有爱情就能走下去的。
“所以。”祝琇云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她不仅是善于发现问题,她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还能解决问题,“所以必须让你阿姨除了她现在固有的中心,还得找一个新的生活目标。”
生活里不能孤注一掷,就像是投资分散风险的原理一样,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屠斐这时候不得不感慨,现在是不懂经济学的医学生不是好教授。
祝琇云说的没错,她的主旨在屠斐这里翻译过来就是:沈清浅除了爱情,还应有更高的追求,优秀的沈清浅也理应去追求更好的,追逐美好是人类的本性,而沈清浅亲手抹杀自己的本性。
虽然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我们抓到鱼吃饱肚子再去抓熊,不是更有力气吗?
熊不会消失的,屠斐觉得自己就是个那个熊,她可以等阿姨抓到大鱼,再来抓她。
只是,硬生生推开喜欢的人,对于屠斐来说也是困难的,屠斐犯了难,她曾经希望和沈清浅朝夕相处,现在却又困恼于此。
“咕噜噜~”屠斐的肚子开始叫唤,祝琇云摸摸她的手臂,“晚上没吃饱吗?”
“好像是。”屠斐揉揉肚子,“晚上我吃了……”她愣了愣神,“我晚上吃的什么我忘了。”
“吃得小米粥,忘了?”
“噢噢。”屠斐想起来了,她摸摸脑袋,“感觉脑袋闷闷的。”
“昨晚吃的什么?”祝琇云现在敏感,毕竟伤的是头部,事实上当屠斐醒来什么都没忘,她感觉是上天给她的莫大惊喜,她很怕上天收回。
屠斐认真地想了想,想得皱了眉,“吃的好像也是粥?”
“想起来了?”
“我猜的。”屠斐推测现在的她,除了粥也吃不了别的。
祝琇云端着热乎乎的小米粥坐到床头,不动声色地说:“想想你小时候,我喂你喝东西,你要是碰上不爱吃的,可不配合我了。”
屠斐呵呵笑,“人家不爱吃,你非要喂,可不得反抗。”
“那你阿姨喂你,你怎么吃呢?”
屠斐眨眨眼,她摸了把纱布,讪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祝琇云不知她是真的想不起,还是装的,眼下没有多问,屠斐喝着粥,含糊不清地说:“妈,我劝人技术不行,你再劝劝阿姨。”
祝琇云心思转了转,她翻出手机,点开录音,“我可得录下来,你们警方不是最讲究证据,是你让我你阿姨出国的,别到时候不认账。”屠斐被逗笑,“祝女士,你尽管录,我可以配合你,某年某月某日,屠斐向祝琇云女士提议劝沈清浅出国……”
不早了,祝琇云没再拉着屠斐聊天,“你睡吧,事情一天解决不了,妈想想办法,也让罗主任想想办法,尽量让你阿姨去,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就配合。”
“恩。”屠斐躺下,眨眨大眼,“妈妈措施温柔点,不要让阿姨难过,她挺不容易的。”
“我容易?”
“妈妈也不容易。”屠斐讨巧地笑,祝琇云无奈地叹口气。
屠斐虽有困顿却难以入睡,她回想她和沈清浅的事,总感觉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人在她的记忆之窗上贴了层薄薄的磨砂。
屠斐总是无意识地脑袋上的纱布,大概是伤到脑袋,记忆多少有点受损,以后慢慢养着就会好了。
同样睡不着的是阙宁凝,阙斯年今晚将阙母支走,让她回家取东西去了,房间里剩下他们父女两。
“宁凝,你跟爸爸说实话,信封里都有什么?”阙斯年追问之下,阙宁凝双手捂着脸,哑着嗓子说:“你不是应该都知道吗?”
良久,阙斯年沉声问:“为什么不销毁?”
销毁,就能当做没发生吗?或许有的人能吧,但阙宁凝不行,她是一个刑警,她的本职工作之一就是在看似毫无痕迹的凶案现场找出所有的证据。
“爸。”阙宁凝颤抖叫了声,阙斯年听到女儿欲哭的声音,眼眶也发酸,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恩。”
“你跟我说实话。”阙宁凝声音低缓,她说得很吃力,“信封里的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去哪顿了顿,“你真的偷税漏税,真的在知情的情况下采用那批质量有问题的原材料,你真的……”阙宁凝艰难地吐了口气,抖着嗓音问:“真的在海京园林任职时行贿过吗?”她的每一句都透露着她的怀疑,或者说她不愿相信,敬爱的父亲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所以每一句话都是一道利刃刺穿她的心,而刽子手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