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乔书亚这番布局的用意,太宰治完全没有质疑乔书亚这番话的真假,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呢喃着:“那这可真是一场盛大的剧本啊——明明每一幕都没有联系,甚至还不知觉地参与了其中。”
鸢发的青年抬起了那双深沉的眼眸,倒映着黑发青年至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幅度的笑容。
“那你呢,乔书亚,你打算该如何让这个剧本完美的谢幕?”
“已经在进行了。”
乔书亚淡淡地回复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原本富丽堂皇的明亮厅堂墙壁与天花板如同冰淇淋一般融化,在短时间内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墙壁消失之后,露出来的风景并不是中华街,也不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地区,而是茫茫的云海之上。
深蓝色的宇宙与那些天体的光芒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着,雪白的云海如同呼啸着的海涛,而原本该在光年之外的银色月亮,也近得犹如触手可及。
乔书亚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摇椅上,陀思妥特夫斯基的那个蚕茧却是悄然不见了。
半空中掉落出了白色的细小光点,太宰治不小心碰触到了其中一个,随即他的大脑里闪过了一个片段——他看到了自己握住了一双双手,有充满了皱纹与厚茧的,有年迈即将要死去的,还有稚嫩而柔软的,才刚刚获得新生的。
而从那一双双温和又充满笑意的眼里,太宰治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他可以确定,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
尽管神情与气质已经改变得完全判若两人,但太宰治可不会看错这个曾经让他吃了不少瘪的俄罗斯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太宰治蓦地看向了乔书亚,低声问道。
“别瞎想,莫误会,我可没有打算拿他来喂宠物啊。”乔书亚否认三连。
“可爱的宠物们会消化不良的。”他补充道。
“我只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并且体贴地给他指出一条可行的道路而已。”
“这些光点碎片,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梦吧。”
太宰治不再去试图触碰那些犹如萤火虫、或者落雪一样的细散光点。
开什么玩笑,不管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做同样的梦,还是‘看到’这个家伙的梦境,都足够让太宰治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更别那些梦境片段呈现出来的画面了,那个笑得一脸清爽满足、好像实现了人生价值的家伙是谁啊!?
“乔乔你可真是温柔啊,如果是我的话,可就不会这么做了。”太宰治撇了撇嘴。
如果换成是他的话,绝对会把这个监狱关不住、危险性极强、到哪里都能够笼络同样危险的罪犯为自己所用的异能者杀掉,好一劳永逸。
唔,或者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关在监狱里一辈子也挺有趣的,最好再时不时地往监狱里送些会让陀思妥耶夫斯基气得跳脚的消息,让他感受一下费尽心思谋划、绞尽脑汁渴望的一切渐行渐远,不能挽回、并且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样才算得上是惩罚啊,不然让陀思妥耶夫斯基感受永恒死亡的甜美与安宁,太宰治倒是认为这说不准还是一种恩赐呢。
“文明人不要喊打喊杀。”乔书亚纠正太宰治道。
“费佳同志只是走错了道,但是他的理想还是相当崇高的。”
“和那些从骨子与根本上就烂透了的渣滓不能相提并论啊。”
“等你再见到他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到一个完全脱胎换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阁下了。”乔书亚从自己的摇椅上站了起来。
原本的宠物店彻底袒露出来了它的真身——一艘古朴与典雅同时存在,仿佛从漫长的岁月之中一直航行至今的方舟,那些亮闪闪的宝石人,那些或俊美或美艳、头上生有兽耳,或是背脊伸展羽翼的非人生物们,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乔书亚,那敬爱又尊崇的目光,仿佛在拱卫着他们唯一的主人。
在这些岁月中几乎不曾改变过的黑发青年缓慢地走到了船头处,看着这艘搭载着自己的方舟行驶向遥远的彼方。
“这一点我倒是不怀疑。”太宰治回想起自己方才不小心碰到的梦境碎片,一回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副目光有神又明亮的模样,他便打了个寒噤,搓了搓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手臂。
太宰治见乔书亚走到了船头,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乔书亚的身后,有样学样地探出头看着在方舟下翻滚着的云雾浪涛。
在云海卷起浪涛时,依稀可以看到下方那星星点点漂浮在黑色大陆之上的灯芒。
这并非人类可以看到的风景,宏大辽远得足以让人类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如果在这里自杀的话,一定会非常地美妙吧。”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太宰治忍不住这么感慨道。
“呐,太宰治,你的异能力为什么叫做【人间失格】?”
就在这个时候,乔书亚忽然轻轻地问道。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将目光转而投向了乔书亚,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