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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曼将刚换好的衣裳又脱下,又穿上一身半旧不新的素色衣物。
  “说是正在半道儿上呢。”巧儿替她又重新梳了个发髻,斜插了支白玉簪子。
  “真是造孽,说是双胎呢,一男一女。”倩儿在一侧整理云依换下的衣物。
  云曼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道:“这还真是人各有命。”
  “可不是。”倩儿为她披上斗篷,又随着她往正院儿去了。
  雪已经停了,暮色四合,府里的下人俱得了消息,都敛声屏气,连做活儿都放轻了手脚,四周静悄悄的。
  守门的小丫鬟见云曼来了,悄声向她提醒说老夫人正心情不好,云曼拍了拍她的手,就在外间等着通传,迎她进里间的还是燕行。
  王氏依旧斜躺在炕桌儿边上,不过脸色是真的灰败,嘴唇泛着白,额上也系了个暗色抹额。
  “儿媳给婆婆请安。”
  王氏睁眼,看到云曼的那一瞬眼睛突然冒出光彩,拿着手里的佛珠狠狠一甩,佛珠飞溅,四处散落:“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克死我儿还不算,还克死我孙儿孙女!你给我偿命来……”
  王氏掐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眼里冒出凶光。
  云曼吃疼,见王氏面孔狰狞,内心也俱是惊惧,想要挣脱,王氏看穿她的意图,手上的力气愈发加大,她直觉自己胳膊都要被卸掉。
  倩儿见状不对,赶忙上前拉扯王氏,其他丫鬟也反应过来,室内乱作一团。
  云曼再出门时已是发髻散乱,头上的白玉簪子也不知所踪。
  倩儿看着云曼被扯破的衣裳将斗篷给她严严实实地围上,回去路上两人俱是沉默。
  “我们再折些梅花回去吧。”云依看向倩儿,倩儿也抬头,看到对方的囧样皆是噗嗤一笑。
  “你去拿把剪刀来,今儿多折些,我在赏梅亭处等你。”
  倩儿应声而去。
  云曼裹着斗篷,提着灯笼往梅园中心走去,她最是喜欢梅花,可惜自己院儿里没有,她那院里俱是竹子,风一吹全院沙沙的响,阴森得很。
  脚下的积雪踩得咯吱作响,雪水浸透鞋袜她也不觉。
  走得近了,云曼才发现那处有灯火,一个藏青色的背影坐在亭栏上靠着柱子,没得半点动作,可能是睡着了。
  下人们是穿不了这种布料的,这府里统共就叁个主子,云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云曼看着那背影,长叹了口气,也真是可怜,失了妻儿定也是伤心极了!才一个人在这大雪天吹冷风。
  她走上前想把自己的斗篷解下给那人遮挡下风寒,等解开了带子才想起内里的衣服已经被扯破了。
  云曼正准备原路退回,谁曾想脚下一滑“呀~”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下颌就被一只大手钳住。
  那手力气极大,弄得她生疼,皱着眉头眼角泛出泪花。
  张缙晚间喝了些酒,又加上连日奔波,身体乏累,就在这赏梅亭睡沉了,听到动响只是下意识地作出反应,看到眼前女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在家中。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五官精致艳丽,一双眼睛酷似桃花,右眼角下还有颗小小的黑痣,眼里俱是惶恐不安。
  挣扎之下,本就未系好的斗篷倏地落在地上,只见那女子衣物破损,圆润白皙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上边还沁出细小的血珠。
  他不自觉放松了手上的力气,等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经捡起地上的斗篷跑了,只有滑腻的手感遗留在自己手上,轻嗅了下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脑袋里浮现出刚刚那惊恐水润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儿,张缙哑然失笑,原是母亲房里的丫鬟。
  他拾起地上掉落的灯笼,踱步往自己院儿里走去。
  云曼回到院里时巧儿正坐在外间做绣活,见她一人回来,忙迎了上来:“夫人,怎得你一人回了,倩儿没寻着你吗。”
  云曼眼中难掩惶恐,巧儿又见她衣冠不整,心中不安“夫人,出什么事了?”
  巧儿见云曼并不答话,也没敢多问,只为她找出干净的衣物换上,又将她濡湿的鞋袜脱掉,招来小丫鬟打来热水为她洗脚。
  倩儿在梅园里寻了一大圈都没见着云曼的人影,现下正匆忙地往院里赶来唤人一起去找,谁想自己的夫人正坐在炕上洗脚呢,终于放下一口气,却又被巧儿拉扯到一旁,倩儿道明原由不由显得愤愤。
  “这个老虔婆,怎得不说是她自个儿克的呢,禁足就禁足,还不去伺候了!”倩儿啐了一口又忙到内间找膏药。
  地龙烧的旺,云曼只穿了件桃粉色的肚兜,倩儿在旁蘸着膏药往伤处抹。
  “怎得这下颌处也掐起了淤青。她还真下得了手。”看着云曼身上的伤倩儿又气又急,眼中噙着泪水。
  “嘶……”听得倩儿这样说,云曼心里惊,偏过头去看镜子,竟被扯得一疼。
  刚才还不觉着,现放松心神这下颌处真真是又疼又麻,仔细一看,还是五根粗大指印,已经透着点乌青,看这指印就知道,这手断不是女人的手,也幸得烛光灰暗,倩儿又只顾着伤心没有细细查看。
  云曼沉默着并没有接话,只等倩儿上好了药她就躺进了被窝。
  晨起时已经天光大亮,半夜做了噩梦惊醒过来,昨日的一幕到底是吓着了,脸色苍白,显得下颚处的指印愈发骇人。
  巧儿已经听到里间的动静,带着小丫鬟们端着水来。
  “巧儿,你把我那件带毛领的素雪绢裙找来。”
  好在小丫鬟们都低着头,巧儿又不是个多话的,穿上衣裳领子一遮,只要她注意着些到也看不出什么。
  倩儿见了也只以为自家夫人是在遮羞,毕竟被婆母打,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着被王氏禁了足,白日里云曼也就和丫鬟们一起绣花,在自己院子里转转,倒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说是罚,对她还说倒像是赏。
  及至冬月初二,她那没见过面的大嫂停柩,王氏才允了她出门。
  同着倩儿一起到停柩的帷堂,云曼远远就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穿着一身暗色,只远看着云曼觉得自己好了的下颌就又疼了起来。
  云曼轻手轻脚的进行祭拜,直到她转身退去那人也没转过身来,她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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