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不敢再说话了。
房间内默了一会儿,傅陵一派漫不经心:“天冷,墨化不开,没法写。”
嗯,作业写不完怪圆珠笔。
学生常用借口。
“腊月确实下了几日大雪,是冷得很。”苏遥点点头,笑道,“但天公作美,元日起便放了大晴天,又赶上立春早,年后倒是暖和了不少。傅先生的墨还不好?”
傅陵未抬头,却半晌没翻页:“年节下店铺不开,家中无纸。”
苏遥微笑:“去岁旧京城内纸贵了许多,可巧我得了些徽州方氏的纸,过年时候,还特地送过先生作节礼。”
“是么?”傅陵按在书上的手指一顿,声音立刻沉下,“吴叔,可有这回事?”
“嗨呀,是老奴忘了。”吴叔连忙致歉,“老奴年岁大了,节里事多,一时就给忘了……”
这还有背锅的。
“无妨无妨。”
苏遥再度笑笑,慢条斯理道,“如今有纸有墨,猫也瞧着极好,出了正月,迎来送往的人□□也少了。节气好,先生这里也清静。先生如今,打算何时开始写?”
苏遥将他所有的话头都堵上了。
榻上之人微微蹙眉,似乎对苏遥的死缠烂打有些怒意。
本来么,苏遥这么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想这样。
可时下重文兴墨,书铺与各位先生来往,因沾着书卷气,倒并非只是寻常的铜钱交易。
契书一纸,上面所有条款皆是商量着来的,日期分成校对刻印,断没有强买强卖。违约金更只是个双方意思,也没定成不近人情的天价。
若傅鸽子开了这个头,以后富裕的先生都交笔小钱了事,书稿敷衍迟交,缺斤少两,书铺难道要靠违约金过营生吗?
苏遥给自个儿打着气。
对面才是欠稿的,不能把他当大爷。
不过苏遥把话说断了,这大爷要再躲懒,只能称病了。
苏遥正暗想着这丰神俊朗的脸皮会不会如此厚,便瞧见傅陵紧蹙的眉尖,忽而舒展了。
窗外斜风飒飒,天色有些阴沉。
这人勾了勾嘴角,阖上书:“不巧了苏老板,我牙疼,写不了。”
还真的这么厚脸皮……
牙疼,好理由。
苏遥又不能掰开他的牙去检查究竟有没有疼。
不过这鸽子的下一句,就让苏遥知道,他牙根本不疼。
窗外似乎起了些微雨声,傅陵好整以暇地往榻上一倚:“我昨晚吃的馄饨皮太厚,格外硌牙,硌得我满口牙直直疼了一宿。抱歉了苏老板,这书稿我写不了,也交不上。”
苏遥:……
苏遥一口老血。
昨晚的馄饨硌今天的牙,亏您说得出口。
这吃的钢铁馄饨吗?
虽然苏遥是个穿来的,但这个世上的吃食,分明与他原来的世界相差无几。
欺负谁没吃过馄饨?
美食爱好者兼厨子苏遥对他甩锅给馄饨的做法表示不屑。
苏遥不得不饮口茶,强行压下一肚子吐槽。
不就是馄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