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允许的赵受益喜上眉梢,吃完饭就拉着刘恩往外走。
刘娥看着他这副急切的样子,失笑道:“还是小孩子心性,说到玩,什么都顾不得了。”
笑着摇摇头,面色又沉了下去。
秋收降至,辽国的契丹人今年估计又要南下打谷草,这样一来边境上几个县的收成又成了问题,不仅税赋收不上来,还得倒贴些钱粮进去安抚民生。
她去年原本想沿着边境线修一些深沟高垒的防御工事,再不济有个了望台,也能稍稍抵御一下契丹骑兵。
谁知契丹人去年南下打谷草的人马尤其多,把粮食财帛一扫而空之后竟然还把快要完工的防御工事推倒了,这一笔钱又白白搭进去了。
还因为惹怒了契丹,去年的损失尤其严重,听说边境妇女还给他们掠走了十之七八。
一想到这些,刘娥就气得心肝疼。
还有就是每年的岁币,三十万,对于富庶的大宋来说,不多,两个县的赋税而已,大宋不知有多少个县,不知有多少个三十万,可刘娥不愿意给!
每当这个时候,刘娥就会在心里辱骂她的怂鬼丈夫,当时怎么就跪得那么用力,搞得现在乱摊子都要她来收拾!
当年她还不是皇后,人微言轻,若是后来的她,绑也要把那个胆小鬼绑在瀛洲!
也只有这个时候,刘娥才会对寇准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唉,都不容易啊。
当年寇准被王钦若排挤出京,她也曾为他愤愤不平过,谁能想道现在二人走入这般处境了呢。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的丈夫也真的做了鬼,岁币也还是得年年交,欺负还是得年年受,窝囊气自然也是得年年咽。
做人难啊!
刘娥平复平复心情,准备打一下给辽国国书的草稿。
友邦你好,这里是兄弟国宋国,今年的岁币如数送上,还请友邦不要再南下侵略我国国民了,钦此。
没错,今年的国书就这么写,回头叫寇准给润个色就完了。
刘娥面无表情地想。
回头再叫小皇帝盖个印,这样一来写国书的是寇准批国书的是小皇帝,这么丢脸的东西跟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嗯,就这样决定了。
她的心情稍好了一些。
这时候,本该在御花园里撒欢的小皇帝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刘娥一阵心虚:“受益,怎么了?快来让阿娘看看。”
小皇帝受封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改名叫赵祯,但刘娥还是习惯叫他受益。
她要让他记得,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男孩,而不是富有四海的皇帝。
赵受益哭哭啼啼地:“阿娘,冷宫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刘娥心里一悸:“冷宫里,住的自然都是罪人。”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
其实也不是很多年……只是十二年前。
她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十二年,在她的生命里算不上是很漫长的一段时光。
可是那时候的人,那时候的事,已然恍如隔世了。
……并不是。
李妃还活在世上,还活在宫里。
刘娥温声问赵受益:“受益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赵受益哭着摇头:“不是,不是,呃,嗝儿……”
竟是哭得打起了嗝儿。
刘娥转而责问跪在身后的刘恩:“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帝带出去玩,回来哭成个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回话,不然我剥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