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慈满意了,微笑着点头,大发慈悲地为被红药吓得瑟瑟发抖的便宜妹妹说了句话:“嘉文年纪小不懂事,红药你别和她计较。”
施嘉文十分配合地挤出个天真幼齿的笑脸。
是了,不算上她死后的时光,按现代的说法,她还是个无知花季少女呢!特别有资格祈求原谅!
红药冷哼一声:“年纪小不懂事?她可是历史文学双大佬。”
说到这个,施嘉文也委屈得不得了:“我写的明明是话本,怎么就成了历史资料了呢?”
“里面的美人都是虚构的,稍微查一下就能清清楚楚,而且武安将军那时候不是在镇守边疆就是短暂回京述职,怎么可能与美人私会花前月下亲亲我我?那些乱传谣言的人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
咳咳,与美私会花前月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性别……
“呜呜呜怎么会传成这样呢?我写的明明不是史书啊!我对不起武安,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大家……”施嘉文伤心碎碎念。
“那个……或许是因为景朝皇宫与藏被付之一炬,戎朝初立时又因民间学子与新朝对立,开展了浩浩荡荡文字浩劫的缘故?”
学霸李吴推了推她隐形的眼镜,沉声道:“戎族建国前是崇拜暴力战争的马上民族,除了高层贵族,大部分人对文字书本并不重视……为了控制民众思想稳固政治权力,那场文字浩劫,烧掉了不少景朝书本……”
“武安传能逃过一劫,或许正是因为它在当时是‘话本’吧。”
裴慈点头:“而且丞相之女、尚书孙女或许有迹可循,但商贾小姐、青楼花魁、卖茶少女、修行道姑之类,便是你写之前没有,武安传火起来后也‘该有’了。”
施嘉文抽抽鼻子,不可置信地道:“哥哥是说……有人冒充我话本里的角色?”
“能与武安大将军攀上一丝半缕的关系,总会有人趋之若鹜。”
“不光人物,一些地名、菜式,都根据武安传改了名,还有脱胎自武安传的成语、俗语。时间与人力让武安传越来越‘真实’,即便刚开始大家都分得清现实与话本的区别,但时间一久,又改了朝换了代,曾经现实与话本中间的那条线难免会变得模糊不清,甚至……”甚至完全消失,话本变成历史资料。
李吴同情地看了面色沉沉的红药一眼,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武安渣男的名头却被历史与千年光阴给锤死了,这种悲催情况……她的建议是妹债兄偿呢!
红药看了看眼泪汪汪满脸愧色的施嘉文,又看了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裴慈,认命叹气:“渣就渣吧,说到底……武安将军是大渣男又关我红药什么事呢?反正已经这样了,除了你们又没人知道我就是武安。”
听了红药这表明了要放过她的话,施嘉文既庆幸又羞愧。
呜呜呜,她应该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应该为了迎合读者而胡乱添角加戏的!
“还有人知道。”裴慈突然说。
“你说施瑾和隋启?”红药摸摸下巴,脸上露出点回忆的神色,“啧,上次在雷云寺的交手,被他们发现了我没有从前记忆的事,本以为他们会借机搞事,编些诸如我和他们才是一伙儿的谎话来糊弄人,没想到他们这么老实……”
李吴:“……”喂喂,语气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失望啊!果然是武安大将军,如此艺高人胆大吗?!
裴慈道:“他们知道这没有意义,你不会因为他们说什么而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是啊……”红药有点遗憾,“没想到隋启太了解武安反倒省了我们不少麻烦……还好有施瑾自己上门送人头。”
李吴瞟了一眼柜格里装着各种饿鬼的玻璃瓶,好奇道:“隋启还没有动作吗?”
城隍印归位,施瑾也已经被他们扣留了这么久,按照隋启对施瑾的在乎程度,不应该如此风平浪静才对。
红药摇了摇头,香烛店与后面的懿宁公主府都是外松内紧,殷老头生前不知布置了多少阵法结界,可从施瑾被扣留到现在,香烛店周遭并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
“说起来,我正好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查一查。”见李吴满脸警惕,红药无奈地摊摊手,“放心,这事儿绝对不违你们阴司规矩。”
“所以你这是承认上次就是在套路我违规咯……”李吴小声嘟囔了一句后,正经问,“查什么?”
红药从柜台后面的箱子里拿出一件内衬贴满符箓的小孩儿衣裳:“你不是认识位耍符大佬么?请他帮忙看看,这些符箓都是出自谁人之手。”
李吴接过衣裳,疑惑道:“这是……施瑾的衣服?你怀疑隋启身后还有人相助?”
红药勾唇一笑,眸光冷冷:“是否是‘相助’现在还不清楚。但至少鬼是不会自己画符的,不是么?”
在雷云寺交手的时候,隋启用起符箓来可是一点不心疼啊……
“武安大将军果真名不虚传!洞烛其奸明察秋毫!帅气!”
这又和武安将军的名头有什么关系?红药合理怀疑李吴对他从前的封号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
玩笑归玩笑,正事李吴还是答应得很痛快的:“你放心,那位大佬对符箓十分了解,而且有些门路,这画符之人只要还在人世就跑不掉,就算人死了,我们阴司与地府也会留意!”
红药:“……嗯,这样自然最好。”
送走李吴后,红药没有在香烛店内多做停留,虽然他陶俑成精的身体其实并不怎么需要休息,但突然忆起从前事,又和施嘉文双双掉马甲,接收了太多信息后,精神还是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