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上京这个没有城隍爷的城隍庙里做阴阳司鬼吏,李吴也就只能经常在城隍殿里宣传科学破除迷信劝人有病进医院了。
“那李吴姑娘的职位……岂不是很没有职业前景?”方冲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丢丢同病相怜之感,若是他老板挣命失败,他的职业前景也不见得有多好。
红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是说啊,在城隍庙也是日日劳累打杂,有那功夫来我香烛店打工不香吗?”
方冲:“……”
他发现了,红老板是真的很自信。上京城隍庙虽说是摊子大鬼手少了点、工作多不靠谱了点,但好歹也是阴间有编制的事业单位,怎么能降级和个体户香烛店比呢……他选香烛店。
“红老板对地府阴司如此了解,是早有和他们进行商业合作的打算吗?”主业经商的裴慈如此猜测道。
红药摇头:“我又没去过地府,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他也不过才出帝陵三载,一应生活常识、生存技巧都是殷老头教授给他的。现在想来,殷老头一个好几年没开张的落魄香烛店老板,是去哪里知晓的这些?
他不会也是胡说八道瞎唬人的吧?!
回忆起殷老头生前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红药越想越觉得这实在太有可能了!
生怕‘好奇大叔’方冲再问出什么他回答不了、就算回答了也不一定正确的问题,事后平白令俑尴尬,红药连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上京城隍阴司做生意,但这次不是买卖香烛,到底业务不对口,我们要早做准备打算……我观你最近精神尚可,你的寿衣我就先放一放。”
担心裴慈觉得他不重视他这个员工,红药又立刻补充道:“你放心,你之后若是有急用我用缝纫机几下就能赶制好的。”
“……没关系。”裴慈诚恳道,“我一点也不急。”
真的。
见裴慈如此真诚没有丝毫勉强,红药便放心了。
然后他招手将蹲在墙角和旺财如意一起用嚼没味了的泡泡糖捏小蘑菇的霈霈唤到面前,试图从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入手,推进这单大宗生意的完成进度。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推进就直接推到了需要报警的地步。
在红药裴慈一无情一温柔的连番询问下,他们总算捋清了霈霈的遭遇。
那句‘他们不要我了’并不是说霈霈亲生爸妈抛弃了他……他们做了比抛弃亲子更恶劣更无耻的事。
霈霈是被他的亲生父母亲手卖掉的。在那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中,他还有幸吃到了自己卖身钱买的棒棒糖。
可买他的人亦不是为了孩子。
那人将原本瘦骨嶙峋的小孩儿关在小小的屋子,如同饲养牲畜一般精心地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然后再小心细致的宰杀。
那干净利落到没有任何伤口的娴熟手法,也不知是用多少人命练就。
“我们是不是应该……应该报警啊?”这开始听着像是人贩子,后面又像是变态杀人犯,可再一细品,又像是什么邪教仪式……方冲看着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捏着泡泡糖的霈霈,一时觉得他既可怜又诡异。
这孩子,未免也太淡定太……太聪明了些。
裴慈摇头:“什么证据都没有,报不了案。”
而且在这种事上,警察也未必就能比红老板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红药蹲身捧着霈霈肉嘟嘟冰冰凉的脸蛋,低声问道:“那霈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能使城隍印,那人必然不会是普通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走‘饲养’了那么久的魂魄。
说起这个,霈霈顿时一脸骄傲,奶声奶气地道:“霈霈是自己跑出来的!霈霈悄悄钻进爱睡觉的小哥哥的肚子里,霈霈睁开眼睛后大坏蛋就好高兴好高兴地去翻什么什么印。”
霈霈小脸一皱,继续道:“他翻到了之后霈霈就被发现了,大坏蛋拿着铁疙瘩吓唬我,说如果我再不滚出去,他就要把霈霈的身体五马分尸。哼!霈霈才不怕他!他以为霈霈不知道吗?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五马就五马!分尸就分尸!”
红药与裴慈对视一眼,皆认为霈霈其实并不明白五马分尸的意思。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而言,即便这个小孩分外聪明,这威胁也过于‘学术’了一点。
“然后呢?霈霈是怎么跑出来的?”
霈霈大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他杀死了霈霈,霈霈也很生气的,但霈霈打不赢他,那就只能让别人帮霈霈啦。”
“霈霈用小哥哥的脑袋‘砰’——的一下,撞上大坏蛋手里的铁疙瘩……小哥哥的脑袋碎了,大坏蛋也看不到霈霈啦~”
你这不是‘让别人帮你’,你这是强行玉石俱焚啊,而且看起来还用的是那人最在意的人的身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方冲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这霈霈小朋友十分有成为厉鬼的潜质……还好被他奶奶领回家治愈了部分心灵,还好被他便宜爹妈送来红老板的香烛店上幼儿园……
“撞上铁疙瘩后那个大坏蛋就看不到霈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