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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和皇上都有了决定,胤禛和胤祉在五台山上跟着保康,学习,玩乐,成长,京城里的哥哥们直接闹翻了脸。
无他,他们也很累。
不同于保康这三年东奔西走,直接担起来重任的累;也不同于皇上的操劳,操劳过后的野心勃勃、雄心万丈,他们是,眼睛看到了太多,亲自接触了太多。
太多、太多和以往他们的固有认知不一样的事物,身心跟不上的累。
这般“累”之下,他们就没有了往日的“好脾气”。
大阿哥说话比以往更冲,太子也不再维持他的太子风度,直接冲回去。如此这般几次,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保康不在,皇上生气之下也不管不问,其他人压不住,他们两个谁也不让谁,直接闹得朝野皆知。
有明晃晃地摇旗呐喊的,比如索额图;有暗搓搓地助威出主意的,比如明珠;还有眼看这火势烧起来,赶紧避开的,比如那个说家里妻子有身孕,要请“陪产假”的法喀。
胤祉着急,胤祉怀念这三年来兄弟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不忍心,这边劝说大哥,那边哄好太子哥哥。
反正胤祉就感觉自己特“累”。
偏偏他大哥和他太子哥哥都不识他的好,都嫌弃他多事。
胤祉本来跟着出门一趟经历那么多的事儿,还没消化完,还没缓过来,只是在极力撑着不发作,眼见两个哥哥这般模样,他的脾气也上来了。
胤祉在大白天的,当着两个哥哥的面儿,直接发作。
“大哥你熊什么?啊?你看看沙俄的彼得,他和你同年,你看看他,你看看你,你哪里不知足?你要是彼得,你能做到彼得的程度吗?你就不要和保康弟弟比了,你将来能和二伯一样领兵一方,安定一方,就是‘阿弥陀佛’了。”
“太子哥哥你高傲什么?你能把胤祉怎么着了?你看看沙俄的伊凡,伊凡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健康,伊凡自己还在半软禁中,可伊凡也知道爱护弟弟。你当大哥和弟弟当过一回事吗?啊?你也不要和保康弟弟比了……”
胤祉读书好,嘴皮子利索,对着两个哥哥一通发泄,神清气爽,最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反正汗阿玛还在,还康健着,反正还有保康弟弟在,他大哥和太子哥哥还能怎么着他?
胤祉一点儿也不怕他大哥,也一点儿也不怕他太子哥哥。
还别说,大阿哥和太子还真怎么不着他,不光怎么不着他,还要咬牙和血吞,在皇上和诸位大臣们,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等等人的跟前,表示兄友弟恭,表示他们的大度。
大阿哥保清憋屈的受不住,包袱款款住进了火器营,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大阿哥可以去军营,和军中的儿郎们一起挥洒汗水,浑然忘却一切。可是太子能去哪里?
太子保成憋屈的受不住,他想和以往那般摔摔瓷器发泄,想起来石溪道人的话:“一个内务府瓷器八百两银子,够一个南城的四合院,够一个中等家庭老少三代人一百年的花用,够一个书生从秀才读到状元的费用……”
当太子举着一个青花瓷瓶要摔不摔的时候,他的保姆和大宫女,贴身太监们都来劝他,说不开心就“摔一摔”,惹得他又想起来保康弟弟对他身边人的不满。
“……他们比我们这些家人还重要吗?”
太子一时气血上头,面对一个个蛊惑他做错事的奴才们,干脆吩咐人将他们都给送回家,一个不留。
他赶完了人,还不顺气,还跑到皇上的面前,哭着说:“汗阿玛,是保成的不是。保成一直没意识到,是保成的错儿。”
太子这次是真哭。
胤祉弟弟稀罕一块织造局特供的霞影纱,可他仗着汗阿玛的宠爱随意从内务府取用,用的不合意了,心情好了,就随意奖赏给身边的人,他确实不是胤祉的好哥哥。
他的保康弟弟自己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不是送给作坊做研究,就是支援灾区建设,自己一日三餐青菜豆腐,在街边吃一碗馄饨都开心,他拿什么和保康弟弟比?
“汗阿玛,保成身边的人,保成一个都不想留。汗阿玛你答应保成吧。”
太子越想越难过,一时又想起他大哥都去参军打仗做实事,就他“一事无成”,哭得那个凄惨。
“汗阿玛,保成知道,保姆嬷嬷们伺候保成长大,保成应该照顾他们。可是,这不一样的。汗阿玛你把凌普的差事也给撤了吧,保成知道他的能力没有汗阿玛预期的好……”
太子一边哭,一边说。哭着哭着,说着说着,又想起来他汗阿玛上次贬斥明珠和索额图的理由,想起来他保康弟弟对此事的愤怒,他哭得更是收不住。
“汗阿玛,保成知道错了……”
亲亲汗阿玛呆愣,保姆嬷嬷们,已经送走了?你还来哭?
第88章
奶妈是一种特殊人群, 皇家的奶妈更是。在皇家,在皇子一出生就照顾皇子的嬷嬷们, 不论是奶妈、保姆, 一般都有其特殊地位。
一般的人家,为了彰显主子对旧奴、老奴的恩遇,网网多给这些人一份“面子情”,对于奶妈, 如果她们伺候的主子受宠,她们那就几乎是半个主子一般。在皇家,虽然不是“半个主子”, 那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奴婢。
无他, 主子和奶妈的感情非同一般。
皇帝、皇子长于奶妈之手, 由于奶妈在皇帝幼年生活中的重要作用, 即位后的皇帝对奶妈的礼遇很是隆重和丰厚,一开始大臣们也都体谅,谁家都有这样的奶妈不是?而且这也是一件表率天下, 以德治人的好事儿。
所以历朝历代的奶妈在历史上都有过显赫的地位,特别是皇家的奶妈。因为一旦其哺育的皇子登基,她便成为极为显耀的人物, 有谨守规矩的,也有变了的, 往往都会变得有恃无恐, 无所不为。
而大清皇家, 更有不同。大清后宫有一条规矩, 孩子一生出来就由乳母们全权照看。而乳母根本不从属于各位妃子,而是听内务府的。即使作为亲生母亲想见自己的孩子也是有定数,在这种情况下,乳母的地位和作用就非常重要。
乳母经过内务府的精挑细选,容貌、品性、身体康健、性情等等都是上等。虽然有保姆教导皇子礼仪,日常起居规矩,但还是要尽可能地防止乳母和小皇子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将市井文化的低俗、现实、狭隘、目光短浅……潜移默化地传给小皇子。
这样选出来的奶妈,当然人人喜欢,小皇子尤其喜欢。既然喜欢,规矩再严格,再怎么知道前朝皇帝和奶妈的各种故事,他们还是忍不住喜欢。比如康熙皇帝对他的几位奶妈——光看奶妈们的孩子升官的速度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太子保成一个是跟着他汗阿玛的脚步,优待奶妈;一个也是确实和他的奶妈感情好。可是太子突然将他宫里的这些人都给送回家了,还包括奶妈。
皇上就感觉自己一阵阵头疼:“原因?”
太子一听他汗阿玛问话了,赶紧哭诉:“汗阿玛,保成实在是气不过。保成知道自己之前脾气不好,会摔东西,还会发脾气骂人。但是保成出去两趟后,渐渐知道错误了。”
保成这两年,不知不觉的,没有再随意打骂奴才,也没有一生气就摔东西哭泣。保成对他们也不是没有过教导,不要为了讨好保成说那些个胡话,更不要诱导保成犯错误。”
有一次大宫女又对他说保康弟弟的“胡话”,恰好保康弟弟听到了,直接飞过来——那个场面,保康弟弟那黑漆漆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他,太子一想起来就小心肝儿砰砰跳。
太子哭得更委屈更理直气壮:“保成和他们说过很多次。可是,这都没有用。保成今儿生闷气,习惯性地捧着一个大花瓶,身边的奴才们还是说:太子殿下不开心就摔一摔吧,别苦着自个儿。”
“汗阿玛你听听,保成是犯错误保成哪里受苦?而他们,他们被保成娇惯的,家境富裕,生活奢靡,也不当一个青花瓷瓶是银子了。一个青花瓷瓶,从被烧出来到被送进宫,容易吗……”
皇上:“……”
本来皇上听着太子前面的理由挺像样子的,也生气于这些恶奴教唆太子犯错误,可是皇上听到后面,就哈哈哈,这妥妥的熊儿子的语气,还“万物有灵,瓶子被烧制出来也有了灵……”
不过皇上虽然很高兴看到太子的成长,也很乐意给太子“擦屁股”,却还是要问清楚。
“前两年保康提出来,说他长大了,他还经常在外跑,嬷嬷们跟着不方便,要嬷嬷们都回家和家人团聚——汗阿玛和你皇额涅送保康的奶嬷嬷保姆嬷嬷出宫的时候,有问过你们兄弟,只有你大哥和胤禛弟弟答应了。”
“你确定,不后悔?”
太子用袖子一抹眼泪:“汗阿玛,保成保证不后悔。保成莽撞行事,给汗阿玛造成麻烦,保成愧疚。”
皇上点头:“汗阿玛很欣慰,保成自己做了这般决定。作为太子,在朝堂上要仔细分辨各色人等,在生活中也是。不同的人不同对待,但生活中又有不同。跟在自己身边的亲近人,该是什么模样,自己要有决断。”
“这个事儿,汗阿玛给收尾,且去暖阁里洗漱。”
太子内心感激又愧疚:“保成谢汗阿玛。”
太子行礼退下,皇上依旧端坐御案后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吩咐梁九功进来,对那些太子一气之下送出宫的嬷嬷们、宫女们、太监们,该封赏的封赏,该罚的罚的,该封口的封口……
处理完这些,又派梁九功亲自去一趟内务府,去和凌普“说说话”——内务府大总管这样的官位当然不能说动就动,稳妥起见,皇上需要一步一步地来。
有此,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们也都纷纷表示,他们的奶嬷嬷保姆嬷嬷、大宫女等等人也可以适当地放出去一部分,皇上一一答应,皇上还因此开始反思自己对待奶嬷嬷,以及奶嬷嬷的家人们的态度方式。
不过还没容皇上反思出来一个道道,宫里爆发一件事情,震的皇上伤痛欲绝,痛苦不堪。
五月初五的傍晚,太子开开心心地看完保康弟弟的来信,高兴于保康弟弟对他送去的生日礼物的喜欢,踱着小八字步回来毓庆宫,不防有一个二十五岁马上要被送出宫回家的宫女,突然跑到毓庆宫大门口堵着他。
老宫女在太子的跟前,发疯一般地说出来一通“皇家辛密”。
有关于太子的亲生母亲,已逝的赫舍里皇后,去世之前的事儿,难产的事儿。
说完后就一头撞了柱子,当场死亡。
太子傻愣愣地听着,呆愣愣地对着白花花的脑浆,四溅的血花,脑袋里不停回响这位宫女的话,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满宫之人惊骇得脸色发白。
太皇太后震怒、皇太后震怒,可是事情已经闹出了,他们捂也捂不住,只能处理。更何况牵扯到先皇后的难产一事,皇上本人也受不住这个打击。
可是事情牵扯到现在的皇后、惠妃、荣妃……所有当年在先皇后去世之前进宫的后妃,好像无一不是“凶手”。
“保成只求给母亲一个说法。”太子哭着跪着求他汗阿玛,求太皇太后、求皇太后。
“汗阿玛,额涅冤枉!额涅绝对不会做这般事!”大阿哥和三阿哥当然要为他们的额涅说话。
后宫牵扯前朝,更何况他们身后的太子皇子态度明确?朝堂上,明珠、索额图吵架对骂,就差没打起来,就是蹲家里“陪产假”的法喀也开始上朝,极力维护自己的姐姐和小外甥。
事关自己家族在宫里的娘娘们,甚至关系到她们的孩子们,谁也冷静不下来。
短短不到三天,朝堂后宫都牵扯其中纷争不断,都是有关于宫里的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儿。皇上的理智回来,本来打算悄悄儿查查此事,哪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登时又气怒又心痛。
皇上这两年跟着南下,北上,国家又发生这么多的大事儿,又正要是大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皇上自从回来京城就忙碌不堪,然后他忙碌之下,大清国暴露出来的问题越多,他已经有点焦头烂额。
再发生这件“啪啪啪”打脸的事情,亲眼目睹年长的儿子们的态度和处理方式,直接将皇上点爆。
皇上对太子刚刚升起的“欣慰和骄傲”淡去,又升起小小的失望之情;皇上对牵扯在内的每一个儿子都迁怒,皇上只庆幸,熊儿子保康没回来京城,胤禛和胤祺也没回来。
至于其他小一些的儿子们,胤祚这两年身体不大好,胤佑、胤禩也长到要开蒙的年纪开始记事了,只有胤禟、胤俄刚周岁的年纪。皇上干脆直接打包,将胤祚、胤佑胤禩哥仨都送去五台山。
前朝里头,法喀收到他姐姐的确切信儿,心里安定下来,帮着皇上弹压这件事的发酵;后宫里头,皇后娘娘回过神来,领着一伙儿老姐妹们,也都安安心心地等候任何怎么样的严查。
可总是扛不住这个事情对于人们的刺激。
风言风语中,暗潮汹涌中,皇上只庆幸,这件事没有传到民间去。
可是老天爷好似看不过皇上的“庆幸”一般,很多事儿接连爆发出来,摆在皇上的面前。
有关于国家大事。
其一:去年皇上议定八旗旗学,规定八旗汉军官既与不在旗的汉族官员一体升转,必须通晓文义。决定对现任汉军侍郎以下、有无品级笔帖式以上及候选,候补内外员缺官员进行考试。
结果,太和门前大考,交白卷者八百人。
今年皇上命令满汉蒙在京二十四旗的旗丁一起考,好嘛,交白卷者八百人,两千一百零一人。
内阁学士常书对考试作弊官明知不举,蒙蔽行诈,被革职,降为三等侍办,其他负责往年常规考核的官员们,无一幸免。可皇上还是气得跳起来。
其二:去年战事大胜,皇上要优抚伤亡将士,特别是有关于受伤士兵的未来生活问题,此事在皇上的重点关注之下,完成的非常好,朝野称道,可是,因此爆发出来一件事,又牵扯出来另外一件事。
当年平定三藩的战事结束后,恩抚伤亡将士的巨额金银被贪墨大半,伤亡将士们拿到手的只有一小半。
当年皇上曾经批准广西道御史钱珏疏言,命各省确查平定三藩之乱时投诚者的安置情况,务使他们各得其所,生计无忧,更不要有任何追究。
可现在查出来,完成这个命令的只有一半的省份,一半省份的官员压根不当一回事,这些人在地方上饱受欺凌,还以为朝廷不愿意原谅他们,以为皇上还在生气,如果不是汤斌和熊赐履深入查访,送上确凿证据,皇上都不敢相信。
“给朕查!”皇上摔了他的心爱的五月荷花花神杯,打定主意要严查,不管牵扯到谁都严查。
其三:山西巡抚穆尔赛强索礼物案发。
山西地理位置特殊,再怎么不如江南富庶,历来也是重中之重。加上师祖和保康都在山西,皇上一直对山西特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