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宝宝感叹他脚上怕碰的毛病投胎转世也跟着,叫“保成”的小娃娃则是感叹果然他的嫡出弟弟就是不一样,就是好。
年轻的皇帝静静地看着,轻轻笑出来。
他非常高兴,于刚刚保成的回答高兴,听着刚刚小阿哥莫名喜感的干哭高兴,对小阿哥的手脚挥舞也高兴,对他们兄弟之间的互动更高兴。
都是他的好儿子。皇帝一面举着拨浪鼓轻轻地摇动,一面和小保成说话:“这是保成的嫡亲弟弟,保成和弟弟一起长大,好不好?”
“好。”
保成小娃娃脆生生地回答,发现弟弟将一只手塞到嘴里,觉得不符合礼仪,双手抓着弟弟的小胖手抱在怀里,掏出怀里的手帕给他轻轻擦拭口水。
阿坤宝宝:“……”请尊重他作为十天小婴儿吃手的习惯啊,好吧,这个是保成哥哥。
很显然保成哥哥四五岁的年纪就有了强迫症的特质,他发现弟弟又要塞手进嘴巴,又给拿出来轻轻擦口水,还特高兴地说:“弟弟,手放进嘴巴不雅观哦。”
转头:“汗阿玛,弟弟好看,保成喜欢。比喜欢大哥和三弟更喜欢,最喜欢。”
皇帝哈哈哈笑:“汗阿玛也喜欢。你小弟弟这都十天才开始蜕皮变白,将来一定是我们家里最白白净净的小娃娃。”
“弟弟壮哉!汗阿玛,保成小的时候是几天开始蜕皮变白?”
“七天。”
“汗阿玛,那保成长大会和愔达一样黑?”
“不会。七八天是正常,你弟弟这是不大正常,将来特别白净。”
“……弟弟乖乖,将来长得最好看,比大哥好看。汗阿玛,大哥是几天蜕皮变白?”
“八天。”
“……弟弟,将来哥哥最疼弟弟,弟弟也要最疼哥哥。弟弟一定要长得比大哥白净好看。”
阿坤宝宝:“……”
阿坤宝宝听着皇帝爸爸和保成哥哥说话,听得好不惊讶。他“啊呜”一声又“啊呜”一声想多听一会儿,奈何小婴儿的精神支撑不住,眼睛迷瞪开始犯困……
上辈子没毁容之前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朝阳区一朵花,小时候更是可爱到爆,当然好看。阿坤宝宝挺得意——“大哥”、“三弟”,还有保成哥哥,皇后妈妈是继妻?皇帝爸爸这么多儿子?
阿坤宝宝的脑袋里瞬间闪过豪门大户里的各种大戏,比如恶毒后妈和小白菜前妻之子的经典剧情,而他是恶毒后妈的恶毒儿子,将来还要和哥哥们争家产……
听听,保成哥哥这才四五岁,就和大哥争谁好看了,还知道拉帮结派了。
阿坤宝宝临睡前的脑海活动精彩得来——他的皇帝爸爸当然不知道。皇帝爸爸发现两个儿子之间的感情好特别欣慰,干脆在坤宁宫多待一会儿。
初夏午后的太阳光正好,阳光透过梅花窗棱照射进来,照在一起睡觉的兄弟两个身上,皇帝爸爸内心感动,又升起自信。
他一定可以保住嫡出的两个儿子。
信心满满的皇帝打定主意拒绝祖母要放弃小阿哥的提议,他还因为下午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灵机一动,觉得让保成和小儿子在满清王公面前表现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或者可以化解这次的危机。
只能说,天算不如人算,或者说,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阿坤宝宝等了一天也没等来,说好了还来看他的保成哥哥。而等他的保成哥哥能去看看他的时候,一直到好久好久……
那天下午,保成哥哥从坤宁宫回去自己住处后非常兴奋地给小弟弟准备礼物,哪知道第二天早上就起来高热,太医诊断——天花。
他被紧急移出宫隔离救治,鉴于他这两天接触的人,到过的地方就这么多,坤宁宫也开始大搜查。
天花肆虐,得了天花能扛过来的少之又少。宫里头的人胆战心惊,八旗议政会议召开,朝里更是吵翻了天。
“小阿哥和太子殿下犯冲,皇上,三思啊。”
“一派胡言。若说是太子殿下和小阿哥接触才患天花,那小阿哥为何好好的?莫不是——小阿哥更为康健?”
“臣附议。当初皇上册封太子时曾言:嫡子身份贵重。如今小阿哥也是嫡子,他的母亲乃是出身钮钴禄氏,开国明将额亦都的后人。若是小阿哥更为康健……?”
“臣不同意。几位大臣岂可妄言贵重?太子殿下的母亲乃是皇上的元后嫡妻,还是小阿哥的兄长,论贵重谁可与之相比?”
“好啊,要论长吗?那应该是惠妃娘娘所出的大阿哥居长。”
“胡搅蛮缠。论长,是嫡出的长。”
“你们才胡搅蛮缠。按照我们满洲规矩,四大妃当是四大福晋,惠妃娘娘出身纳兰家,一进宫就是妃位,哪里低?”
“不低?这是有人露出真面目了吧。”
“启奏皇上!太子殿下关乎国运,不管太子殿下得天花是不是有内情,都应该严查。”
“启奏皇上!索额图大人说得对。是应该严查。看看究竟是哪个想要太子殿下和小阿哥争斗起来好得‘渔翁之利’。”
“……”
“……”
满汉大臣,文武大臣争论的唾沫横飞,就差要撸袖子打起来。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冷着脸听着大臣们的争吵,越听越是火气高涨。
不就是不想同意他按照汉家规矩直接册封嫡子保成为太子?
不就是都认为他的元后嫡妻出身低?
不就是都想要从龙之功,对他处置鳌拜和遏必隆之事心怀不满?
还想要趁机抬起来大阿哥的声望?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冷意,眼里冒出杀意,皇帝想大喊一声“那都是他儿子,都是他儿子!”
马蹄袖下的双手握成拳,青筋毕露,皇帝终是狠狠地一闭眼。
代表大清传承,满随汉制的太子不能有失。
当前的宫中形势、朝中形势、三藩战事、国家大局……他好不容易养住的几个儿子,哪个都不能有失。
康熙十七年五月十四日,康熙皇帝下旨从五月十五日起至小太子病愈,各部院衙门的奏章全部送到内阁,他自己则全心全意看护在得了天花的小太子身边,陪伴小太子度过病危期。
待小太子痊愈之后,康熙皇帝还特地去祭扫方泽、太庙、社稷等,并向天下臣民宣示这一喜讯。
而阿坤宝宝,他听着侍卫们饱含感叹地说起这些事儿的时候,已经距离皇宫、京城十万八千里。
五月十五那天,阿坤宝宝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一天。
一大早的,他的皇帝爸爸默默地站在他的摇篮前面,一言不发地站了好久好久好久……任凭他怎么打招呼也没有反应。
然后他的皇后妈妈一边哭着一边抱着他不停地重复说话。
“阿哥又变白了,这顿奶量又加大了,额涅给阿哥唱摇篮曲,阿哥乖乖长大。”
“阿哥又变白了,这顿奶量又加大了,额涅给阿哥唱摇篮曲,阿哥乖乖长大。”
“阿哥又变白了,这顿奶量又加大了,额涅给阿哥唱摇篮曲,阿哥——额涅的小阿哥——乖乖长大——”
皇后妈妈痴痴傻傻的,浑身上下,言语间,都是一种痛到极点、绝望灰心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疯疯癫癫。
阿坤宝宝害怕、担忧,感受到皇后妈妈极度压抑的痛苦,感受到皇后妈妈的眼泪落在他脸上的温度,在妈妈的怀里哇哇大哭。
哭是最没有用的,他比谁都知道。可是除了哭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在妈妈的怀里哭到睡着,当天中午迷迷糊糊地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抱出来出生的地方,好像是在一个移动的工具里,还可以听到马鸣声和马蹄子声。
阿坤懵了。
皇帝爸爸、皇后妈妈?
爸爸、妈妈?
阿坤宝宝乖,阿坤宝宝以为他爸爸妈妈都在忙其他事情,毕竟他妈妈还在坐月子。他硬着忍着离开亲人和出生地方的恐惧,一直忍到夜里,听到照顾他的奶妈们的窃窃私语,再也忍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阿坤宝宝哭得嗓子嘶哑,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撅过去。
阿坤很乖,很可爱,长大了会更好看,为什么送走他?
为什么送走他?
阿坤宝宝想不通,醒来后还是哭,“哇——哇——”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上辈子死亡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遗憾,只庆幸护住了胡哥和那位小同志的性命,只觉得原来死亡是这个感觉。
上辈子有记忆起,他就是一个孤儿。
为什么给了他爸爸妈妈,却又不给了?为什么不给他一碗孟婆汤就投胎了?
…………
奶妈们一边哭,一边哄着他。
马蹄子依旧有规律地踢踏。
他的皇帝爸爸没有因为他病了让他回去,也没因为他绝食让他回去。
阿坤宝宝蓦然心生一股力量,大口吃奶尽情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说一下个人理解。开国五大名将,鳌拜本身战功赫赫,瓜尔佳将军的侄子;遏必隆也能打仗,钮钴禄将军的儿子。康熙继后钮钴禄皇后是遏必隆的女儿,鳌拜的干女儿。康熙元后赫舍里皇后的家族在那个时候,对比几大家族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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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也不要他们了。
阿坤宝宝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一面在心里狠狠地发誓,一面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深刻明确曾经的“美梦”就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拿得起,放的下,那才是真正的勇士。
就当——这就是他注定的生活,注定的“与众不同”。
阿坤宝宝抽抽小鼻子,自觉“想通”。
他这里开开心心地恢复小婴儿吃吃睡睡的生活,美美地享受;奶妈们和宫人侍卫们一面欢喜于小阿哥开始恢复饮食,一面认为他们的小阿哥是习惯了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日子,都心疼,都偷偷抹眼泪。
队伍非常缓慢地行进,马车轱辘轱辘,马蹄子踢嗒踢嗒。阿坤宝宝听着侍卫宫人们讨论赶路的新奇和辛苦,沿途风光等等,就算因为他躺在奶妈的怀里没有遭遇颠簸的痛苦,可他不到两个月的视力也不给力。
阿坤宝宝在心里计算马车的行进速度和行进方向,积极地吃奶睡觉好快些长大。
又一个月后,七月末的炎炎夏日,护送小阿哥出宫的一行人在上午时分,慢吞吞地来到一个叫五台山的地方,一个,草木丛茂、寺庙遍地的地方。
阿坤宝宝在奶妈的怀里模模糊糊地看着,看到漫山遍野的青光闪闪的“大光头”,心里头那个震惊。
根据经验,这些和尚喇嘛加起来估计有上万之多,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光头”?
抱着他的奶妈乐哈哈地笑着说:“整个西部有名望的和尚喇嘛,都来迎接我们的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