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伸来的藤蔓如真蛇一样可以感知身上每一处血液流动,每一次气息,并一点点收紧,压迫的子文使不出劲儿,手腕传不出足够的力气,水囊慢慢脱离手心。
心中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卧靠!
他娘的什么阵法,老子读书少,怎么破?!
子文用还能弯曲的无名指小指扣住囊嘴,千万别掉啊......“嘭”因为藤蔓的挤压力,水囊从缝线边缘暴开,水溅了满手的藤蔓,子文下意识地挣了挣,做了收拢手掌的动作......这回好了~
透过茂密枝叶,张良看到天边微微泛红,松开手,水囊掉在地上,心头难言的苦涩。
日升月末,你已经去了很久。
毫不犹豫地拿起凌虚,剑鞘上的碧血丹青明目清心,张良向水源声处去。
盗跖答应教授子文轻功,连电光神行步都没有保留,辨认方位又怎会不教她?
此处草木茂密,声音受到阻隔并不会传得太远,水源不过附近百米,你去了这么久,分明是在故做聪明,担心我会怀疑。
小圣贤庄山后被野兽袭击却只字不提,逍遥先生诊断出的奇怪脉象,手上的鱼形茧,还有......
“要解此毒,非独门解药不可”张良将杀死白姑娘和刺伤子文的长钉给赤炼看时,她只看了一眼,说了这一句话。
非独门解药不可,真的...是公子高救你?
如果不是,那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到底知道多少诸子百家的事?提着剑,张良离水源越来越近,我会给你一个选择。
慢点,慢点,再慢点,刚才那一动,藤蔓缠得更紧了......子文慢慢将气息封闭如丝,藤蔓再像蛇,也毕竟不是真的动物,等它运动速度慢下来,感觉不到我的呼吸,也许就会停下来,也许就能找到机会脱身。
子文闭着眼像死人一样任由藤蔓缠绕捆绑,放松全身肌肉,最后闭气。
藤蔓似乎以为猎物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停止运动,渐渐发松,子文感觉到藤皮上有粘液渗出,四肢躯干的捆缚也因此松散许多。
就是现在!
当子文正要发力冲开周围藤蔓时,一种熟悉的气息不断靠近......是张良。
可怎么会带了一些......子文还没有确认出这种熟悉的气息里还带什么东西,周围的藤蔓就快速地动起来,脚下的泥潭像是有人牵引,随着藤蔓无声无息地向张良来的方向移动。
“不要过来!”子文大吼一声,声音响彻山林,惊飞群鸟,惊得张良停下脚步,同时拔剑砍断一拨拨延伸过来的藤蔓。
余光里,张良扫到子文被无数枝条捆吊在半空,还有藤蔓不断地爬上去,一点点将她捆的密不透风,最后听到的是她嘶哑不堪的喉咙里吐出的几个字,“小心脚下”......
只是须臾迟疑,凌虚剑势形如游龙,身影流转在飞舞的藤蔓之间......
光线一点点被藤蔓遮住,子文脖子上的藤条越勒越紧,卧擦,奶奶个腿,谁家阵法这么厉害?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重新闭气......
就在子文内心活动快要停止的时候,脖子上的藤条陡然松开,肩头之上藤蔓四段五段的断落,黎明的曙光从头顶泄下。
一睁眼,子文看到张良跳跃在七上八下的藤蔓间,一手拿着剑鞘格挡,一手不停挥着凌虚砍断捆住她的藤蔓。
脚下已是泥沼遍布,根本没有办法落脚,张良并不擅长轻功,他将防御攻击的重点多放在我这里,这样,不仅白白消耗体力,也将自己置于险地。
“太多了,这样不是办法,你先走”张良不说话。
“好了,你走吧,我死后不会来找你的啊,我发誓,我保证!”张良背部被汗水渗湿一大片,还是不说话。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张良眉头紧皱,就是不说话。
“你不是喜欢我,想跟我一起死吧?”
张良身形一抖,剑鞘被飞来的长藤一打,落到下面的泥潭,回身一剑,砍断差点缠住他左臂的藤条,“你给我闭嘴!”
我赶紧闭嘴,意识到我好像影响张良发挥了。
然而,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三条巨大的藤条,同时打过来,张良翻身挽了个剑花,将三条藤条一齐砍断,但是他落脚的时候怕踩到子文的头,重新寻落脚点的时候慢了一步,被藤蔓迅速缠住......
当全身缠满藤条,和他一起吊在半空中,看看地上越陷越深的凌虚剑,我无奈地望着张良,很想告诉他,其实是可以踩一下的~
子文耷拉着脑袋,任由藤蔓慢慢爬,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了不要靠近么。”
张良将内息调缓,不再运功,听了子文的话,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适才你若不开口,早已脱身,死的也许就是我,所以......”所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树梢上洒下渐渐明朗的晨光,林间雀鸟鸣唱,溪流里被水流携带而下的碎石,碰撞后发出清脆响声......
忽略此刻的五花大绑,和张良这样如水如风的君子一起死,多美好呀!哇哈哈哈~
可惜,绝不能这样,“这是什么阵法?”
子文眼神贼贼地看着张良,你不是帅么,你不是聪明么,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办法哦~
张良闭目养神,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不能再妄动了,“这不是阵法。”
嘎,“没有办法?”
张良将气息压得微不可察,不再说话,子文就当他是默认了。
切,读书多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子文转动脖子,慢慢观察四周,动作太大,一定会被藤蔓感知......嗯?看到某些藤条上有黄绿色粉末,子文很是疑惑这是从哪里来的......
五硫化磷!难道是五硫化磷?对了,一定是五硫化磷,子文想起来之前水囊里的水是下面的溪水里打的,而溪水使得细针变黑,说明水里很有可能有硫化物,水囊里的水沉淀后有五硫化磷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娘的,我真是太聪明了~
“你别动啊”说时迟那时快,子文向张良交代了一句,便开始使出吃奶的力气扯动手臂,感知到她的动作,藤条活动起来,一层层缠上来,与黄绿色粉末藤条相互摩擦,子文动作越大,摩擦力就越大。
“呲”火星冒起,藤条慢慢燃烧起来。
突然明白了子文的意图,张良急声制止,“子文不可!我...”
“哎呀,啰嗦~”
火势顺着藤蔓长势转瞬烧了起来,缠在身上的藤蔓一层层回缩,挣脱束缚,借力藤条荡到安全的范围,一条条火线烧落在泥潭里,水分快速从土里蒸发。
“子文...”张良很歉意地看着子文。
子文看了看被烫伤的右手手背,一挥手,“哎,这都不是问题,你的剑不会烧坏的,放心吧,等一会泥巴干了,我去给你挖出来。”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认识,张良真的觉得子文说不准就是庖丁的儿子,想想还是觉得要告诉她,往后退一步,双手交叠,手心向内行礼,“抱歉,其实......子房有更好的办法。”
笑容凝滞在脸上,下一刻反应过来直接扑过去抓住张良的衣襟,“你大爷的,我差点被你玩死!”
张良话未完,礼未毕,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被人像箭一样冲过来扯住自己的衣襟,更没有料到子文居然恼怒到骂脏话,关键是子文还比自己矮,抓住他的衣襟让两人贴的很近。
“子文你...”张良低眸看了看扯得外翻的里衣,以及子文一双黑乎乎死抓不放的手,淡然地说道,“放手。”
听他这么一说,子文用力一扯,一字一顿地说,“不,放!”
盯着我的手,张良脸色逐渐变得阴云莫测。
“什么你有更好的办法,有的话你怎么不早说,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觉得戏弄人很好玩是不是?”
回馈给张良的是子文满脸被人耍弄的耻辱感,“我从未这样想过,你这样太失礼了”张良把手搭在子文手上,作势要拉开她的手。
无奈子文死也不放手,“嘿哟,想揍我?来呀来呀,来打架啊!”
张良把手放开,一声叹息,子文毕竟是女子,蛮不讲理起来还真是麻烦呢,随即抬眸扬眉,“你确定...要和我动手?”
“......”看他认真的样子,子文眨眨眼,腮帮子抖了抖,咽了咽口水......乖乖放手。
咳,那个啥,我不是怂,绝对不是!
周围空气潮湿,火势并没有过多蔓延,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子文将凌虚从土里挖出来擦干净了还给张良,继续赶路到下一个短亭,正好遇到前来接应的四岳堂农家弟子。
竹影投射在长廊上,赵高站在阴影里,吹着细风,颇觉得有些头疼。
罗网戊戌下级二等丁龙修从外墙翻跃进来,还未开口,便听赵高问,“她做到了?”
龙修低头道,“是,现已和张良返回桑海。”
赵高不免有丝惊异,旁若无人地低声念道,“她居然...做到了。”
“子...”
望着云彩,毫无征兆地打断龙修,“从此刻起,她叫钦原。”
龙修立马改口,“钦原由大人一手□□,自然不会辜负大人栽培。”
贯通长廊的风吹得柔韧竹枝微微摇曳,起指轻轻敲击额角,赵高觉得今日总算有点能让人心情好一些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