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接你回家。”陆忱想到内参消息中所描述的惊险战斗场面,忍不住将叶泽抱得更紧:“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他怀中的军雌并不在意伤病,却难以忍受与雄主分隔两地的痛楚,此刻不顾下属们的惊异目光,将脸埋在陆忱肩头,深深吸了一口S级雄虫身上清冷、洁净的气息,因为埋着头说话所以声线有些沉闷:“伤口不深,我只是很想念您,也想幼崽。”
被全身心依赖着的陆忱温柔而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正想再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慷慨雄壮的乐声,旋律十分庄严雄壮。
那是军乐团正在奏响战歌,意味着欢迎联邦上将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陆忱松开环抱着雌君的手臂,在周围虫族的艳羡目光中后退一步,将前方道路让给叶泽,按照惯例示意军衔更高的长官先行:“走吧,我跟在您身后。”
自从缔结婚姻后,他们联袂出现在公开场合时,无论从天赋等级还是社会影响力来看都是陆忱“占上风”,还从未出现过雌君地位高于雄主的情况,此刻一方是临时顾问、一方是军部校官,原本的上下关系在特殊环境内发生了微妙倾斜。
陆忱没有像某些雄虫那样,由于在职场中被家中雌性“击败”而羞恼不堪,他反而觉得此类身份置换十分有趣,连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叶泽为“少校”都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暧昧,似乎在进行某种隐秘的职场恋爱,由于无法高调示爱,只好通过眼神互相亲吻。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站在原处轻声催促道:“上将要等急了。”
叶泽被这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得浑身发热,但他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不希望雄主像普通下属一样尊敬自己,当即毫不犹豫地向陆忱迈了一步,再度与雄虫并肩站好,同时坚定地握住了对方温暖的手:“我跟您一起走。”
说着强势又急切地将指尖插进陆忱的指缝,还在空中以十指交握的状态晃了晃,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不要保持上下级间的距离感。
——这哪是秘密进行的职场恋爱,分明是“霸道长官爱上我”。
S级雄虫在雌君眼巴巴的注视中忍俊不禁地笑了下,指尖轻轻勾了勾对方的掌心,牵着叶泽的手向军乐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们一路拖着手走到正在筹备欢迎仪式的基地门口,以镭般的强光放射出持续不断的“恩爱光线”,不知刺伤了多少只过路虫族的眼睛。
到达目的地时战歌已经进行到尾章,军雌少校无视了副官的隐晦控诉,神态自若地走到预留好的位置,一直注视着雄主与其他顾问站在一起才收回目光,却被明察秋毫的景郁当场抓包,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不去回应长辈的促狭。
作为景尧的亲信下属、联邦难得的雄虫星将,温和、亲切的景郁在战斗力方面虽然比不上雌性同僚,却以细心、周全和善于谋略而闻名全星,同样受到许多民众的敬仰和爱戴。
他在接到元帅指令的第一时间,就通过自己的渠道掌握了边缘星上“借兵风波”的基本情况,并就这支被联邦长期忽视的驻军部队请示了景尧的意见,等到出发接管战俘时,已经一并带来了军部的处理结果。
雄虫上将先是笑眯眯地肯定了大多数战士在这次活动中作出的重大贡献、代表元帅授予他们集体荣誉,又按照叶泽所呈交的战报,宣布对一部分表现突出的军雌进行特别嘉奖。
同时,他还代表军部对这些常年毫无怨言地镇守边缘星的战友表达了感谢和慰问,承诺会从实际状况出发,即刻将他们编入与其他星系守军轮岗的流动机制,不会再使任何一位战士在荒星默默蹉跎。
他的话简洁有力,没有华丽词藻的修饰,却立刻在安静的场地内掀起了一阵欢呼浪潮。
在场的很多年轻战士都将功勋卓著、守卫联邦多年的景尧作为心中的偶像,此刻不仅受到了元帅本虫的嘉奖,还有机会流动到元帅所在的主星工作,顿时激动不已,哈哈大笑着与并肩作战的同僚们击掌相庆。
另外一些服役期很长、却始终没有机会建立军功的雌虫甚至眼眶湿润,情难自抑地哽咽了半晌,对兑现诺言、不像其他长官一样贪墨底层战士功劳的叶泽十分感激,并由此更加敬佩这位战力强悍、处事公正的年轻长官。
正如叶泽在战前动员时所承诺的那样,他们既获得了荣耀,也得到了晋升。
在喜悦的大潮中,唯有一只雌虫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坐立不安、冷汗直流。
——被景郁当场宣布撤销职务、移送监察部门继续调查的驻军长官进行了一番微弱的抗议,却在雄虫上将指出他谎报军功、以承诺晋升为由向下属收取礼物等违禁行为后,不得不悻悻然闭紧了嘴,任由走上前来的监察兵架住自己的胳膊。
嘉奖和处罚环节进行完毕后,在场诸虫皆大欢喜,简短的欢迎仪式也宣告结束。
景郁急于从特殊禁闭室中提出那位关系重大的帝国雄虫,于是婉拒了驻军将士们的热情挽留,带着几位亲信下属匆匆离场,十分体贴地没有要求已经与边缘星军雌们十分熟络的直行军小队也一并撤离。
而公费出差的陆忱作为原的弟子,难以避免地承担了替老师交际寒暄的任务,他与其他军事顾问相谈甚欢,不卑不亢的态度和过硬的学术素养获得了几位年长虫族的一致称赞,只好有些无奈地听着前辈们的话题从“四大军团中哪个战斗力最强”,迅速歪成“小陆将来会进入军部还是研究院”。
他虽然心理素质过硬,却也不忍再听他虫连连夸奖自己,尽管脸上还保持着属于晚辈的恭敬和恳切,思绪却早就飘到不远处,与被战士们团团簇拥的叶泽落在一起。
位于他视线末端的年轻少校脸色沉静,正温和地回应众多军雌的道谢,同时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同僚,亲切而不失威严地勉励他们再接再厉、继续为保卫国家和民众而奋斗。
这只雌虫生来属于战场、注定要成为联邦最锋利的剑,如今终于铮然出鞘,任何阴谋、任何成见也无法再迫使他掩盖光芒。
陆忱从不自诩为这柄剑的“主人”,他看向叶泽的目光十分欣慰,对于将雌君放回到能真正实现价值的地方毫不后悔,并且认为这是自己迄今作出的最正确决定之一。
……但只有受伤不在被允许的范围内,雄虫摸了摸鼻子,在心里颇为无奈地捏了下雌君的脸,打定主意要抽时间与他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谈心,使他再也不敢轻易受伤。
另一边被隔空捏脸的叶泽如有所感,抬起头来无比精确地搜寻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雄主,并与之视线相对。
“我为你骄傲。”陆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启唇无声说道。
面容沉静的军雌读懂了他的唇语,那双寒星般的眼睛立刻变得更加神采奕奕,连平时不太显著的梨涡也在颊侧若隐若现。
这幅仿佛得到糖吃的喜悦神情十分眼熟,陆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
——这不就跟自家那两只会撒娇、会卖萌的小虫崽在被表扬时一模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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