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技重施,他鞋面上立刻多了半个脚印,谢利下意识嘶了一声,就在这一瞬间,段沫颜从袖口里滑出一把短刃,银光一闪,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度。
她本来瞄准的就不是男人的要害,不过谢利的下意识反应能力十分迅速,在她动作的一瞬间,他微微一弯腰,她右手的匕首险险只划过他的发丝。
几缕雪白发线慢悠悠飘到地上。
鸦雀无声。
围观的男士们几乎个个瞠目结舌,谁能割断x的头发?就刚才那几下子,要救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吧。
段沫颜几乎没有章法的作战技巧让谢利稍微有点惊讶,这不像是那几人能教出来的,而且没有几年的实战沉淀,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对她越来越好奇了。谢利脸上的玩味收了起来,双腿分开摆出防御的架势,整个人的气质几乎瞬间改变,他认真了。
段沫颜也不敢轻敌,她严阵以待。
掌心的匕首、袖口的指环刀、腰间的铁鞭、靴筒中的鲨鱼刀,段沫颜几乎使出了全部的看家本领。
而谢利明明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却能从容抵御她的全部攻击,甚至在一次次的交战中还逐渐占了上风。
一击不中,她的手腕被牢牢制住,谢利不知道在什么部位轻轻一捏,她的手指就猛地脱力,鲨鱼刀被他轻易取走,随手丢在地上。
“还有么?”谢利笑道。
段沫颜瞪他一眼,脚尖点地,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和他的距离。
两人隔着满地冷兵器对视,而旁边围观的男人们已经惊讶到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了,全都瞪大了双眼唯恐错过一秒。
段沫颜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然后她缓缓从腰后取出最后一个藏着的武器——一把银色的小手枪。
“这回是射击。”谢利看着她的动作淡淡道。
段沫颜却没有一点溃败的颓废,她呼吸平稳,手臂伸直,枪口直直对准了谢利的右边胸口,甚至连眼神都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看着她的样子,谢利的脸色逐渐难看,他不再懒散地站着,而是忽然发力向她这边跑了过来。
“砰——”枪响的时候,谢利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冒烟的小孔。
他停在面前,脸上的笑阴森了些:“你用的是靖轶惯用的射击姿势。”
是那个人教的她。
“是的,但我学艺还不精。”所以没打中。
谢利眼神一暗。
“心软,”他慢慢从她手指间将枪取走,丢在地上,“是你的致命伤。”
段沫颜抬头看他一眼:“那我刚才应该瞄准你的心脏。”
谢利勾唇笑了笑,他握着她的拳头在自己胸口贴了贴:“它已经是你的了。”
“……”
谢利将附近围观的闲杂人等全部赶走,只留下了巴特一个负责收拾满地垃圾。
谢利状似无意的嘲讽:“看来帝都万人追捧的高级人才们也不过如此。”
段沫颜白他一眼:“那你别和我打啊,你敢和他们正面对峙吗?”
谢利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一眯:“我当然敢。”
他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他们能教给你的我都可以,而我要给你的,是杀人的技术。”
段沫颜眉头一皱。
她见谢利从墙上的武器架上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黑曜石戒指,戒面的宝石十分低调,阳光下都发光。
谢利试图将戒指给她戴上。
段沫颜缩了缩手,警惕:“你做什么?”
谢利拉住她,强势地将戒指推进到无名指的最末,瞧起来和婚礼仪式似的:“你可要保存好了,切记随时都不能离身。这里面储存有我的蝎毒,那可不是普通的毒药,就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也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什么?
段沫颜仔细观察了一下手指上的这枚戒指,造型简约古朴,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暗藏玄机。
直到谢利伸手,在戒托旁边的花纹上轻轻一点,戒面前忽然就弹出了一枚漆黑的毒针,那针不过一厘米长短,却发出危险和充满死气的光。
“该怎么使用,不需要我教了吧?”谢利笑着道,“在情况危急的时候,利用你小脑袋瓜里的聪明才智,接近敌人身边,只要毒针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我就能保证他在三秒内麻痹。”
“如果直接刺入,可以保证即死。如果兑入水中,可以毒倒大约一百个成年男子。”
这话太可怕了,段沫颜直直愣了许久,这回她连动都不敢动了,仿佛手上的是什么限制级核爆弹。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她摇头。
谢利把毒针收回,握住她的拳头:“它能在危险的时候保护你。今天我能收走你的匕首和枪,别人也可以。”
他的眸光淡淡。
虽然不是结婚戒指,但四舍五入,也算是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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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三军
得到了戒指后, 段沫颜又和谢利学习了两个小时暗杀和一招制敌的技巧,是实实在在的倾囊相授。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去参加奥运会自由搏击业余组比赛了。
一直等到快要中午的时候,徐璐找来了训练场, 她和谢利耳语几句, 后者就匆匆离开了。
段沫颜看着他宽阔的背影, 有点疑惑:“怎么了?”
徐璐走过来平静道:“组织里的几个孩子第一次进行基因显态,没有经验, 所以需要x进行指导和教育,镇子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她的眼神锐利地扫过段沫颜手上的戒指, 完全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
毒蝎之戒——他果然给了她。
现今联邦的公民一共有五种血脉大类,其中要数虫族细项、种类最多繁杂。包括蝎子在内, 一些闻名遐迩的虫族多为攻击力、毒性惊人的种类,比如:子弹蚁、沙漠飞蝗、螳螂、杀人蜂等。
而除了这些特点外,虫族区别于其他四大类的特征就在于, 一旦雄性找到了认定一生的雌性, 那么他就会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礼物送给伴侣。比如螳螂的镰刃、飞蝗的覆翅、甲虫的鞘翅。
对于现代人的能力来说缺失的这一小部分很快就会长好,但这种行为在虫族里类似定情信物,每一名雄性一生都只会赠送一次,而一旦伴侣消亡,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追随死去。
所以徐璐在看见段沫颜戴着谢利的毒蝎戒指时一点也不惊讶。
她其实已经在悄悄写他们两人婚宴时自己的主持词了。
段沫颜不知道身边的女人在想什么, 她动作一顿,有点不敢置信:“教育、谢利?”
这两个词真的能放在一起吗?谢利真的不会教孩子们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徐璐一本正经:“别看x这样,他曾经也是帝都第一科技大学的高材生。”
“那是什么地方?”
“奥维维亚洲综合序列no.1的高等学府,天才才能入学的地方。”徐璐淡淡道, 话语里暗示着推销自家养的猪的自豪。
而从没上过大学的·末世女孩·段沫颜:厉害。
过去她也曾在清华北大的校门口走过,不过那里早已变成昌平基地的生产研究分院了,学校的宿舍里也都成为了幸存者的居住地, 操场上占满了平民的铁皮棚子。
“他既然这么厉害,是怎么走上反叛军的道路的?”段沫颜状似无意问道。
徐璐自昨天晚上对她改观后,早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约是想在死潭表面溅起水花吧。”
“谢利出身2区的一个高等家庭,他的家族曾经很有权势,到他这一代,他的早慧足以让欧文家族在没落前再次爆发闪光。”徐璐道,“到他大学毕业前,本该顺风顺水的家族发生了一起噩耗。”
“一名基因突然狂化的保安,在夜间潜入了他们家中想要盗取财物,可怕的是,当时在家的只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和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徐璐平静地诉说着过去的事:“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警卫员赶到时,连带家中的仆人一共十人已经全都丧命。谢利知道这件事之后,真正令他疯狂的不是堕落种的残忍,而是透过家中的监控画面,他看到母亲明明有机会可以带弟弟们逃跑,却因为恐惧,颤抖到根本站不起来。”
“她的弱小、苍白,令人绝望。”徐璐道,“如果社会真的如此继续下去,女性、净化师们,也不过就只是死水表面漂浮的脆弱浮萍而已。”
徐璐看了看她:“净主,这些话本来应该谢利亲口告诉你,但我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他或许是不想让你看到任何他灰色的过去吧。”
段沫颜久久不能言语。
她忽然想到净化师大典时众人的疯狂景象,人们在面对身具净化之力的女性时,呼喊、赞美、追捧无以言表,恍如在黑幕里追赶光芒。然而再过些年,谁又能猜到这些光点会不会逐渐黯淡,变成权力者手心的萤火呢。
又继续练习了一会射击准头,她从训练场出来的时候,人们已经在准备午餐。家家户户的房顶都冒出炊烟,男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归来,有说有笑,这一番宁静的光景叫段沫颜有些许动容。
一路往房间里走,路过教堂大祷告室的时候,她瞥见里头有不少人。他们围成一个圈站着,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段沫颜下意识靠近了两步,她躲藏在柱子后面,悄悄探头看。
——那是一块不透明的电子屏幕,好像在放某个新闻媒体的直播。
距离被晨曦组织掳来时日已经不短,她却一次都没有接触过能联网的东西,他们仿佛与世隔绝,这还是段沫颜首次看到联邦的官方新闻。
屏幕上,模样严肃的主持人正在播报:“距离净主失踪已经两周,目前军方称已得到确切位置信息,正在进行营救。”
“宿冰军团已全部赶赴10区,所有周边的城市往来通道已被最高级戒严,任何个人、社会车辆都禁止通行。”
“空轨停运的第十二天,各个城市交通瘫痪,基础经济交易量下降30%,但是为了寻找净主,没有人有怨言。”
段沫颜震惊得看着这个紊乱的社会,下一秒屏幕上画面一变,镜头抖动了下,切换到了室外。
一片严肃、紧张的军营驻军点,一辆辆军卡散发浓烈的汽车尾气、一群群小跑着来去的士兵队伍,他们的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整齐的节奏声,腰间、背上都捆绑着武器。
没有一个人有笑容,没有一个人面带轻松。
这驻军点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四周全部围满了铁网,从镜头的边际能看到巍峨的群山,瞧着就环境险恶人烟渺茫。段沫颜紧盯着摄像的画面,她心情有点忐忑,视线在一张张面孔上掠过,但他们全都是陌生的军人。
镜头前方的记者说道:“观众们,我们现在来到了内陆临时指挥中心,前面就是猎杀军团突击营的临时指挥所,他们现在正在进行晚间收兵……”
记者絮絮叨叨,虽说是进行前线的一个拍摄,但关键的信息和位置是不可能在电视直播中透露的,官方摆出这样的姿态,更多的是向晨曦组织施压,并且对大众舆论进行一个导向。
“前方是士兵们的临时住宿点,这里一共有两百多名陆军战士……”记者的话音未落,镜头前正巧走过一支队伍,段沫颜猛地瞪大眼,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她看到了墨菲、格林和图尔斯,还有裴绩。他似乎是瘦了,也晒得更黑了,他背着枪面无表情地走过镜头前,风尘仆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而在他身后,墨菲三人也没有笑意,他们仿佛被抽干了活力与灵魂,浑身都只剩下即将到达临界点的肃杀。
段沫颜忽然觉得有些担心,这些忠诚的朋友们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她的失踪一定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怎么样才能给他们发消息,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段沫颜陷入了深度的自责中。
镜头再次切换,这回是另一处地方的驻军营,山峦像鱼刺一样锋利陡峭,不少直升机与无人机在天空盘旋,也有许多带着翅膀的军官们来去,这里的士兵多是飞行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