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病房里,庄正霖靠在床上,状态已经和常人有了很大的区别,庄裴泽想起,不到两个月前,他还精神抖擞的参加了自己的婚礼。那天的他和天底下任何一个父亲一样,在婚礼上欣慰的笑了。
庄正霖睁开眼看了看庄裴泽,开口让妻子和长子都出去,当他再看向庄裴泽时,眼神中有了歉意。
“我听说了,她嫁到了钟家。”庄正霖说。
庄裴泽没想到他还会注意这件事,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庄正霖把手放在他头上,叹口气,“是我对不起你,看来每个人的感情状况都不一样,那个女孩,不是那么好把握。”
庄裴泽看着已快到弥留状态的他,低声说:“都过去了。”
庄正霖却闭上眼,沉沉的叹口气,“我的心里,却开始过不去了,裴泽,这几天我突然在想,比起看着你继承家业,如果我能在死之前,看到你婚姻幸福,给我添上一个孙子,似乎也不错。”
庄裴泽终于不能自制地鼻管一酸,他迅速垂下眼隐藏住情绪。
看着庄裴泽的睫毛不停颤抖,庄正霖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过事已至此,你更要把握已经得到的东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裴泽,我只是把我认为好的东西给你,可有的东西我也从未尝过……别恨我。”
庄裴泽抬眼看看他,发现庄正霖此刻已经完全是一个老人了,鬓发蓬松,五官憔悴,他的眼中不再只有坚毅,而是愧疚和不舍。
庄裴泽含泪点了点头。
庄正霖重新闭上眼,把老谋深算的眼神也遮盖过去,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时日无多的人,用严苛的态度开始自省时,没有人会再忍心恨他。一个父亲对孩子最后的计谋,他使的很好,庄裴泽不会恨他的。
有时候正因为是亲人,反倒可以利用对孩子的了解或者孝心,而影响后代的一生。不止是庄正霖这种所谓的成功人士会,有的看似失败的人,也会。
方莘天没亮就来到约定地点,将一切准备妥当后点了一支烟,然后靠在一个大垃圾桶上开始一边抽烟,一边思考。
她,方莘,23岁,之前的二十年里她都在痛恨自己的父亲,生活的艰辛让她小小年纪就看尽了世间百态,能应付各式各样的人。性格一直很拧巴,童年的时候一边讨厌父亲,一边却不得不靠他那些来历不明的钱生活,原以为自己恨他,可当他死后,才发现自己最恨的是杀死他的人。
她晓得父亲跟她一样拧巴,甚至处境比她还无奈,她恨着他,可是也最能理解他,更恨那些把他们逼上绝路的人和事。
方莘把烟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灭,将手揣外套口袋吸了下鼻子,这个时节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她选的地方不是僻静场所,而是闹市,但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很安静,这就说明,他们必须要在别人来之前进行完交易,这有了时间限制,出了事也容易被发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终于走了过来,衣领遮盖住面容,头上戴着帽子,只看到一双干巴巴的眼睛,麻木而冷漠。
方莘晃了晃手机,“你把钱打进那个卡里,收到短信后我会告诉你东西我放在哪个垃圾桶里,这样在清洁工上班之前你还有时间拿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你有那么多货,我凭什么相信你?”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