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飞喝了酒,脸颊泛红,身上有明显的酒气。
他脚步虚晃,走到姜舞面前,一身红衣的姜舞令他双眼泛起光泽,“姜舞……你终于嫁给我了……”
姜舞紧张看着沈远飞,“沈二公子,这事实在荒唐,奴婢是摄政王殿下的人,不能和二公子成亲的。”
沈远飞摆摆手,“不对,今天,今天是我和你的大喜日子,你嫁给了我,我……我们就是夫妻了。”
“沈二公子,奴婢尊敬您,但绝无要嫁给您的意愿,您不能不顾及摄政殿下,将奴婢强留在您身边啊。”
沈远飞咧唇一笑,“我……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同意的,摄政王殿下,他……他……”
沈远飞磕巴半天,“总之,今夜是……是我们大婚之夜,”他认真看着姜舞,“我以后,以后会对你好的……”
沈远飞边说着,就朝她倾靠过去!
姜舞眼睛一瞪,连忙喊道:“沈公子!”
沈远飞一顿,皱着眉看着她,“姜舞,我会对你好的……”
姜舞咽了咽口水,此刻她慌张,害怕,更无助。但她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尽自己所能拖延时间,再找机会逃离这!
“沈公子,奴婢这手上足上的绳索实在不方便,您可不可以帮奴婢解开?”她问道。
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即便是要逃,也要先将这手足上碍事的东西除掉才行!
沈远飞低头看了眼,刚要伸手去解开绳索,忽然,似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公子怎么了?”姜舞问道。
“这绳索还是……还是晚些再解吧。”
“为何?这绳索实在碍事的。”姜舞说道。
“没关系,你要做什么,我且帮你就是了。”沈远飞说道。
沈远飞说完,转头朝外头看了眼,天色还未落下,但已有黯淡之色,“春宵一刻,咱们且莫要荒废了。”
沈远飞边说着,将姜舞抱起,放到床榻上。
姜舞心慌,在沈远飞又欲做什么时,她连忙喊了一声,沈远飞皱着眉头不悦看着她。
“二公子,这绳索不仅碍事,而且……勒的奴婢手足都很疼,二公子看,都有勒出红印了。”
沈远飞目光一顿,望去,伸手拨了拨绳索。
果然。
姜舞皙白的手腕,足踝,都被粗绳勒出了红印。
“二公子方才不是还承诺于奴婢,以后会对奴婢好么?眼下难道就忍心看奴婢被这绳索勒的难受吗?”姜舞软声说道。
她声音轻软,甚夹着丝鼻音,几分委屈。
沈远飞喜欢姜舞,她这委屈的音调,是令他难以承受的。
姜舞看出沈远飞的犹豫,继而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奴婢,这些难受,二公子又怎会真在乎,二公子既不愿,那且算了吧。”
姜舞这一招以退为进。
沈远飞犹豫想了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姜舞看着沈远飞替她解开手足上的绳索,绳索解开,她也松了口气。
“绳索已经解开了,良辰美景,我们不能再浪费了!”沈远飞着急,恨不能一气呵成!
只有彻底将一切落实,姜舞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眼看着沈远飞凑近,姜舞一个旋身,躲避开。
沈远飞落空,转过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姜舞对上沈远飞阴鹜的双眼,有些害怕,“二公子,您了解奴婢吗?
沈远飞皱着眉,“什么意思?”
姜舞站起身,后背抵靠着床沿,边说话,眼睛边朝四周环看去。
门口明显有人守着,窗户那儿倒是空荡。
但她想要从窗户逃离,可能性是极小的,她没有功夫,若强从窗户离开,只怕还没踏出,就已经被抓回来了。
可若不硬来,她也难抵挡。
沈远飞这,她转移话,拖延时间,可这样也非长久之计,一会儿时间长了,沈远飞也会没了耐心。
姜舞心里丧气的很,觉得自己陷入一个死局。
“姜舞,你和我说这么许多,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沈远飞说道。
姜舞瞪了瞪眼,连忙道:“怎么会,公子多想了,奴婢只是觉得,这事既已成定局,彼此间应更多了解些。”
“要多了解是应该的,不过,这以后,我们之间多的是时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沈远飞说完,伸手,一把将姜舞拽过,直接推倒在床榻上!
“二公子!奴婢……奴婢还有话要说!”
沈远飞摇头,“有什么话,过了今晚,咱们再慢慢说。”
姜舞瞪大双眼,左避右闪!
沈远飞虽是身体孱弱多病的之人,但男女力气悬殊,她还是占了下风。
姜舞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不曾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沈远飞给她的印象一直是礼数周全的翩然公子,这样强迫人的事,她不曾想,他竟做得出来!
云容珏……
殿下……
她迫切想见他,想他能来救她!
可是……
“二公子!”
只听唰啦一声!浅色外衫落。
在她几乎绝望崩溃时,忽然!压着她的沈远飞忽然松了手,下一瞬,她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姜舞连忙坐起身,慌张拉拢着衣衫,她眼前是混乱一片。
“姜舞!”
姜舞怔然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殿下?”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云容珏定看着委屈,害怕,慌张的小姑娘,凌冽的眼眸涌起红丝,攒着心疼,愤怒!
他将小姑娘搂入怀中,“别怕,本王来了。”
熟悉的气息窜入鼻间,是云容珏。
是殿下!
他的一切,她太熟悉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殿下……真的是你,太好了。”
姜舞细声呢喃着,他低头,轻吻上她柔软的发,蓦地,衣襟一松,他瞪大双眼,低下眼,“姜舞!”
怀中小人脑袋一歪,任凭再唤,也没有动静!
云容珏将小姑娘打横抱起来。
沈远飞已经被俞烈制住,云容珏冷瞥一眼,“看好他,整个沈府,也都让人看住了!一个都不许出去!”说完,抱着姜舞快步离开。
云容珏带姜舞回到王府时,江素莫正静心书写着字,听拂冬传报,云容珏带着姜舞回来了,她手腕一撇,墨汁散洒到一旁。
“王妃当心。”
江素莫任由拂冬擦拭干净手后,径直朝外头走去,“去看看。”
她走到主院时,就看见云容珏抱着姜舞,急色匆匆进了屋,云容珏身后还跟着一大夫。
江素莫刚想跟着进屋,云容珏便将房门关上,只留下冷冽一声。
“殿下居然真找到姜舞了,这大半日没有声响,还以为……”拂冬忍不住念叨,对上江素莫眼神后,慢缄口下。
屋内。
大夫连忙给姜舞诊脉检查,“她怎么样了?”云容珏担心问道。
大夫诊完脉回道:“殿下放心,姑娘没有大碍,是有些受惊。”
云容珏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抬手一示意,俞烈带着大夫退出房间。
俞烈走出房间,江素莫走上前,“俞烈,这是怎么回事?姜舞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回王妃,没什么事。”俞烈应声道。
江素莫朝屋里瞥了眼,“俞烈,你就别瞒我了,殿下担心姜舞那丫头,我也担心,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俞烈脸上是一抹复杂,回道:“是在沈府后院找到的。”
江素莫瞪了瞪眼,“沈府?怎么……她怎么去沈府了?既是去了沈府,又……又怎么弄成这样了?”
俞烈脸上是一抹无奈,“王妃,这其中个由,属下也不尽清楚,您若想知,还是自己问殿下吧。”说完,他微颔首,带着大夫离开。
“王妃……”拂冬担心望着江素莫。
“去,让人熬煮些汤水端来。”江素莫吩咐道。
屋内。云容珏守着姜舞。
小姑娘沉睡着,小脸有些发白,秀气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过,小手一直紧紧攥着,不曾松开过。
他敛眸深望着,眼底是心疼,亦混杂着温怒。
方才他冲进屋子看见沈远飞压着她的样子,那一刻,他想要了沈远飞的命!
“不要!”
床榻上的人儿惊喊一声猛地坐起身!
“姜舞!”
“别碰我!”姜舞本能朝后缩了缩,泛白小脸上被惊恐充盈着。
“姜舞!是我!”云容珏伸手紧握住她不安的小手。
熟悉的声音,姜舞眼神虚晃,慢慢才有了光泽,她看清眼前的人,讷讷张唇,“殿下……”
“是我,我在。”
“妹妹别怕,没事了。”他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着。
看到熟悉的人,感觉到熟悉的怀抱,之前她紧绷着的神经情绪在刹那间松落下,眼泪珠子忍不住掉下来。
姜舞哭了许久,云容珏安静陪着她。
“没事了,本王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他沉声允诺道。
姜舞小脸上还挂着眼泪,但脸色已缓和好转了些,她抽噎着,“殿下怎么找到沈府的?”
云容珏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脸,“本王和俞烈找了你很久,你平日里会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后来经过沈府,沈府里的人进进出出似很忙活,俞烈拉过一个下人问询过,那人虽然没直说,但这几日,那沈远飞反常安静了许多,联想起来就有几分猜测了……”
姜舞靠在云容珏怀中静听着。“后来我让俞烈在沈府附近守着,听见里头有吹打的动静,就更肯定了。”
云容珏陪着姜舞,直到小姑娘安稳睡了以后他才起身离开。
“殿下。”俞烈迎上前。江素莫在偏屋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
“沈府上下都看好了?”云容珏悠启声。
俞烈颔首,“上下都看好了,无人可进出。”
江素莫听着两人的对话愣住,“殿下,您让人围了沈府?”
云容珏没理会江素莫,江素莫蹙眉忍不住追问,“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为何让人围了沈府?这若是传出去,只怕不好交代啊。”
“交代?”云容珏眼底略过一抹凉意,“本王且还要他沈府给个交代!”
……
沈府上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想出出不得,想进也进不得。沈远飞挨了云容珏的打,脸上青肿。
“这成何体统!我沈家在大凉好歹也是两代为官!如今这沈府上下竟被包围!这这这……摄政王是疯了吗?!”沈大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沈家里外都是云容珏的府兵。
“就是啊!这样将我们沈家包围算什么啊!”沈夫人附和附声道。
然无论他们再怎么抱怨,围住沈家的府兵没有半点动容,他们听命于云容珏。
“看来沈大人沈夫人是很多怨气。”
云容珏沉冽带着强大气势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一身墨色外衫,束发金冠的云容珏迈步走了进来。
“摄政王殿下。”
沈大人虽一肚子怨气,但见了云容珏,也不得不行礼。
俞烈让人搬来椅子,云容珏落座,望着一院子的沈家人。
“摄政王殿下,沈家乃两代为官,地位虽比不上管大人,但也是两代先皇倚重的,摄政王殿下这样贸然将沈府围堵的水泄不通,是否太欠妥当了?”沈大人质问道。
云容珏神情淡然,望着一脸怒气的沈大人,慢声开口,“妥当?沈大人要来和本王谈论妥当与否?难道沈家随意将本王身边的人掳来,意欲强行占有,就是妥当了吗?!”
沈大人拧眉,下意识看向一旁被迫跪着的沈远飞。
“本王身边的人,你们且也敢随意动,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云容珏扬声,怒气十足。
沈大人眼睛转了转,回道:“摄政王殿下,不过是一小婢女,也劳殿下如此大动干戈吗?”
“是啊,殿下,这事是连太皇太后都同意了的!”沈远飞连忙附声道。
提及楚音,云容珏的脸色是更差劲了。
“本王身边的人,哪怕是小小丫头,都不是你等可随便乱动的!”云容珏望看着沈远飞的眼底是深深的阴鹜,“太皇太后又何时能做了本王的主,随意左右本王身边的人了。”
云容珏望着沈远飞,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朝沈远飞走近。
沈远飞看着一步步靠近气势强迫压人的云容珏,他本能的想要向后退,然他刚有要挪动的意思,就被俞烈一把摁住!
“殿下!你想要做什么!”沈大人惊呼!
云容珏没理会沈大人的呼唤,走到沈远飞面前,抬脚将沈远飞压制爬下,沈远飞的脸几乎都要贴到地面。
“本王的人你且也敢动,这双手,既无用,也无需要了。”云容珏眼底攒着深深的阴鹜。
看见沈远飞就会令他想到他冲进屋子的那一刹那,若他再晚一步,小姑娘所承受的,就是更巨大的痛苦。
“不要!”
“啊——”
凄厉的喊叫声响彻院子,沈远飞的双手,被云容珏的双足重重踩于脚下。
云容珏有身手在身,他足下的力气是结实的,这一脚几乎要将沈远飞的双手手指踩断!
“殿下!您疯了?!”
“啊——”
任凭沈远飞怎么哀嚎,云容珏的狠戾都不曾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容珏双足下力气渐渐收起,他转眼看向沈书兰,沈书兰看见他目光落来,心尖一紧,连忙躲到沈夫人身后,沈夫人护住女儿,紧张的看着云容珏。
“你们这一对兄妹,很好。”云容珏薄唇牵牵,走到沈书兰面前。
“摄……摄政王殿下,书兰,书兰是无辜的……”沈夫人爱女心切。
“她无辜?”云容珏微扬眉。
云容珏所散发的气场和阴鹜太过沉重,沈夫人不由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提溜打转着,连忙说道:“是……是啊,殿下这一切一切都是这庶子所为!是他觊觎那丫头!他自己做的错事,不能让整个沈府替他收拾!还望殿下宽容明鉴!”
“嫡母!”
“秀朱!”沈大人怒喊一声,没想到自家夫人一下将这事全推到沈远飞身上。沈书兰也下意识拉拽了自家母亲衣袖。
沈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连忙道:“老爷,我知道你爱子心切,远飞我也是一直视如己出的,可,可如今他犯了这样的大错,我们,我们不能再护着他了,难道,难道您要让整个沈府都为他的错误负责吗?”
沈夫人是精明之人,她原也想以太皇太后压制云容珏,可从云容珏踏进府,做的事,他的态度,语气,都是在告诉众人,他并不忌惮于太皇太后。
若云容珏无所忌惮,那他们,便无路可走了!再执拗和云容珏顶着干下去,于他们,于整个沈府,只有害而无利!
沈大人对上自家夫人充满情绪的双眼,再看向一脸痛苦趴在地上的沈远飞,他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
此刻,面对强势的云容珏,他们除了妥协,再无路可走!
“殿下……这,这事,确实是犬子无知无畏的所为,犬子已知错,还望殿下宽容不要累及无辜。”
沈大人软下气势妥协。
“宽容?”云容珏一白眼,冷声,“沈大人大约还不知道,本王素来不知这宽容二字如何书写。”
云容珏如给沈家人一记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