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老爷子早就已经想好了客道的托词,和恭贺的话,谁知李屠户竟愕然的望了杜家老爷子一眼,似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往前凑似的,伸出手来,挠了挠后脑勺:“杜老爷子,你……你找我有事啊?”
李屠户一副憨厚模样,面上带着不解。
杜家老爷子唇角的笑意一僵,笑容出现了几道裂缝,整个人立即恨不得找个地缝跳进去!
李屠户莫非……莫非不是来找他的?那他带着这么多的牛羊,又要来杜家做什么?
“李屠户不是来找老爷子送礼的,那是来做什么的?莫非……是代人送礼来的?”
“这一百多只牛羊,可不是小数目啊,谁这么大的手笔?杜家什么时候,有这般有富裕的亲戚了?”
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面面相觑,都往杜青的身上猜测了过去,杜青被亲戚们惊羡的目光望着,一时坐立难安,只能一边心慌,一边干笑着。
这些牛羊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买的,就算是把他给卖了,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究竟是谁,花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今日非要逞这个威风?
杜家老爷子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神,端起了一副威严模样,冷声道:“李屠户既然不是来寻老夫的,为何还在我杜家门口站着?”
李屠户左右看不见丁煦羽,只得憨笑了一声,朝着杜家老爷子抱了抱拳:“杜老爷子,是这样的,我今日过来,是要寻丁煦羽的。”
杜老爷子听见丁煦羽这三个字,顿时眸色一沉,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若是他得罪了你,你直接去丁家便好,不必来杜家寻老夫!老夫年龄大了,可禁不住吓!”
“我听说那五只瘦骨嶙峋的牛羊,还是丁煦羽在李屠户家里赊来的呢,李屠户此番过来,可是来要银子的?可是不对啊,牧家主不是给丁家送去一些银子了吗?丁煦羽不至于还不起这些银子啊!”
“肯定是丁煦羽惹了别的事了!应该早些将他给撵出去的,省的再连累我们杜家!”
这时,丁煦羽已经和白瑾瑜一起,走到了杜家门口,站在了一个小角落里,丁煦羽原是不想过来的,还是白瑾瑜非要带着他过来,说是有热闹瞧,丁煦羽听了白瑾瑜的话,薄唇勾起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同她也一道走了过来。
“丁煦羽,我不是说不让你出来吗?谁让你带着这半奴丢人现眼的?”
杜青觉察到了丁煦羽的到来,面色一冷,不悦的朝她望了过去,一脸的鄙夷,他刚刚说罢,李屠户的眼神一亮,也不再同杜老爷子对话了,心中一喜,忙朝着丁煦羽便走了过去!
“丁煦羽,我可找到你了!你快看看这些牲畜够不够,他们全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一个比一个膘肥体壮,若是不够,我再去给你牵一些。”
李屠户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激动和担忧,生怕丁煦羽不满意,不知道的人,看这番场景,还以为李屠户是丁煦羽的下属。
李屠户的话音刚落,整个杜家门口一片的寂静,一一张张得意洋洋脸庞,在一瞬间,全都变得煞白了起来!尤其是杜老爷子和杜青的面色,变得尤为难看!
杜青的嘴唇发白,他死死地睁着眼睛,张开了嘴,想要说话,但却被惊的直接失声了!
丁……丁煦羽买来的这些牲畜?这可是足足一百多头牛羊啊!那一百多两银子,根本远远不够,就算是把丁煦羽卖了,他也不可能买得起!
杜家老爷子身子一哆嗦,双腿一软,便差点倒在了地上,杜茹忙伸出手,搀扶住了杜家老爷子的手臂,咬牙切齿冷喝道:“丁煦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多牲畜?你究竟是在哪弄的银子?
我警告你,你弄那些歪门邪道的钱,可别连累了杜家!我们杜家可承受不起!”
“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我们现在就把你送到官府!”
杜家人在震惊过后,均红着一双眼睛,嫉妒的快要发疯了!毕竟在他们看来,丁煦羽是绝对不可能买得起这么多牲畜的,除非银子来路不正!他们内心中根本就不相信,也不允许,丁家会有富裕的那一日!
杜家老爷子听他们这般一说,心里总算是顺了气,他微微一笑,站稳了身子,手中拄着拐杖,斜瞥着一双浑浊的眸子,满目威严的朝丁煦羽望着,又端起了他那老爷子的架势。
他在地上狠狠的敲了几下拐杖,沉声道:“丁煦羽,你若是为了在祭祀大礼上出风头,便在背地里杀人放火,老夫可不会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便对你徇私枉法,该捉你见官,便立即捉你见官!还不从实招来!”
丁煦羽一句话还未说,这些杜家人便出言不逊,心中便起了这般多的猜测,他眯起那双清冷的桃花眸,悠悠地朝着整个杜家人望着,舔了舔薄唇。
呵,这一大家子,着实是蛇鼠一窝呢……
白瑾瑜静静地站在丁煦羽的身后,对着丁煦羽的耳旁,轻声说道:“煦羽,莫要同他们置气,若是气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丁煦羽一伸手,便将白瑾瑜搂到了怀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整个人都快倚到了白瑾瑜身边:“爷没生气,爷只是想,这些牲畜,都是哪儿来的。”
很明显,丁煦羽话中有话。
李屠户见丁煦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一脸的诧异。
这不对啊!
他还以为丁煦羽拿着那令牌,只在自己那儿取了五只瘦骨嶙峋的牲畜,会心中不悦呢,看来……他似乎并不知道那只令牌的作用啊,莫非那并非是门主的意思,那令牌是他在地上捡的?
李屠户正打算询问出声,这时,一阵微风刮起,微微掀起了白瑾瑜的衣角,露出了她佩戴在腰间的一枚令牌。
李屠户望着白瑾瑜腰间的那一枚令牌,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从脊椎迅速便凉到了脚底板!
若说之前丁煦羽带去的令牌,代表门主亲临,那么白瑾瑜腰间佩戴的腰牌,便是正儿八经,鬼门门主才能佩戴的令牌了!
难……难道……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分明只是村里的一个半奴而已!她怎么可能隐藏的这般深?
李屠户想要再看那腰牌一眼,风却已经停了下来,白瑾瑜的衣角,已然盖住了她腰间的令牌。
白瑾瑜原淡然的在原地站着,眸色骤然一动,觉察到李屠户正在怔怔的朝着她腰间望着,她的眉头微挑,这才想起来,她腰间佩戴的,正是鬼门门主所有的令牌,今日她忘记取下来了,莫非……刚刚李屠户恰巧看见了?
白瑾瑜眸色一闪,抬起了眼眸,朝着李屠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李屠户被吓的双腿一虚,差点都快哭出来了!
他忙深吸口气,定了定神,瞧了一眼一脸丁煦羽,和他身边的白瑾瑜,眸色一动,似是猜到了些什么,却是不敢肯定!
白瑾瑜眉头一蹙,用眼角余光,瞥了李屠户一眼,李屠户这才回过了神,笑的有些发虚,想了一想,同丁煦羽解释了起来:“这些牲畜,都是我曾经欠你父亲的,如今你父亲不在世了,你们家中又不好过,我便想着将这些东西,全都归还于你。”
“李屠户,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谁不知道丁秀才活着的时候,穷得叮当响,哪里又有牲畜借给你?”
杜茹说罢,嗤笑了一声,微仰起了下巴:“该不会是丁煦羽杀人放火以后,你又收了他什么好处,和他一起在这撒谎吧?”
“我瞧有这个可能,这两个人,八成是共犯!”
“一定是这样,父亲,赶紧把他们两个给抓起来,全都给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杜家人血红着一双眼睛,颤抖着手,朝着丁煦羽和李屠户指了过去!许多人因为嫉意太大,又生出了贪婪之心,变得有些蛮不讲理了!
杜老爷子双眸一转,便垂眸思索了起来。
丁煦羽这个小子,虽然没什么才干和本事,但依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去干杀人放火之事的。可他也根本不可能赚了这么多的银子,有钱去买这些牲畜啊!
难道,真的是那丁秀才生前,所做的福报?
“全都住嘴!”
杜老爷子沉声说罢,杜茹和杜青他们几人,便冷着一张脸闭上了嘴巴,只顾小声咒骂着,不再吭声了,他们望向丁煦羽的眸子中,厌恶之意更深了些。
随后,杜老爷子便走到了李屠户的身边,朝他抱了抱拳:“李屠户,我们杜家小辈们年龄小,猜疑心重,倒是让你见笑了。
据我所知,丁秀才生前穷的叮当响,又怎会有能力借给你这般多的牲畜?”
白瑾瑜抬起眼角余光,瞧了李屠户一眼,李屠户被白瑾瑜这般一瞧,心中慌乱,脑中顿时一片乱麻,浑身冒出了冷汗。
他静了好几秒,深吸了两口气,挤出了一丝笑来:“不是欠的钱,而是欠的恩情,这件事说来话长,只能来日再一言一语,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老爷子了!”
杜老爷子眸色一转,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那说来便有理了,大家可听好了,这些牲畜呢,全都是李屠户还给丁家的人情,并非是丁煦羽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今日也恰巧是杜家的祭祀大礼,我外孙有心了!你们几个,快些将这些牲畜,都带到杜家去!”
杜老爷子的面色正经,也夸赞了丁煦羽几句,可眸底却尽是贪婪!既然这些牲畜并非来路不正,又岂能让丁家的人再牵回去?
李屠户看了一眼丁煦羽的神色,见他虽一副没个正行的模样,却未曾说不,深吸了口气,正打算离开此处,去忙旁的事,可他一转头,却发现白瑾瑜正在似笑非笑的朝他望着,顿时吓的冷汗如注!
他虽是鬼门的门生,但却憨厚老实,胆子颇小,他现今虽不知白瑾瑜是否是真的是门主,但万一她是呢?他一个小小的门生,见了门主,又岂能不惧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