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儿大惊:“什么!”
秋桑和出去盯梢的人现在都没回来,该不会是被抓了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太后杖责处死荣太妃贴身宫女的事情连前朝都知道了,更重要的是荣太妃还把永慈宫的人抓了个现行。
被抓的人中赫然还有秋桑。
江晚儿觉得这次真是黄泥掉进裤子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嘉宁长公主浩浩汤汤地又带了一大波人过来幸灾乐祸,不过这次带的不是宫人,是一众品阶比较低的太妃们。
“太后娘娘,不知今日贴身伺候的宫女不在,你在这宫里可还习惯?本宫瞧着伺候你的人也挺倒霉的,指不定哪天被主子一个差遣,就小命不保了呢!”
江晚儿脸上的笑意不减,“有劳长公主费心了,哀家一切都好。”
嘉宁:“那就成,你可要好好养着,本宫已经派人去请了景阳皇叔他们,相信马上就能就过来,可别在他们到之前就又病倒了。”
她这是在讽刺江晚儿上次装病让礼部尚书等人为她出头的事情。
要不说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哪怕再蠢的人,也知道怎么往人心窝上戳。
江晚儿这次算是彻底见识了嘉宁的口舌之利。
说曹操曹操到。
嘉宁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通传声。
好嘛!这次来的挺齐全。
一位为老王爷,六位阁老,两位尚书,外带了一个师爷。
三司会审也没这阵仗大不是?
江晚儿心中苦笑。
看来嘉宁是恨透了她,巴不得这丑事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让朝野上下都明白她这个太后有多恶毒。
好在这永慈宫虽然有些破落,但还算宽敞。
偏殿里,江晚儿和众位太妃以及嘉宁坐在屏风后。
景阳王和几位大臣列坐外间。
景阳王:“太后娘娘,兹事体大,本王今日便带着诸位大臣冒犯了!但萧蔷之乱不可小觑,今日我等便在此代太子处理此事,不知你可有异议?”
江晚儿好气啊!
她这算不算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挤出笑脸:“景阳王客气了,此事哀家还要感谢嘉宁长公主孝顺,替哀家请来了诸位,宫里发生这等阴秽之事,哀家难辞其咎,总要查个明白不是?”
被成为助攻的孝女嘉宁:“嗯?”
第7章 坐收渔翁利1
外间几人见她如此识趣,也没多加为难。
景阳王轻咳一声,中正道:“太后,按我大齐律例,宫人犯错其主有权责罚,若有大错,亦可交由慎刑司处置,但决不可滥用私行,夺人性命。关于此事,太后有何话说?”
江晚儿没有推脱,声音里还带着附和她这个年纪的委屈:“哀家确系是罚了那位宫女的,但只是按律处罚,她从永慈宫被带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刑部尚书章则勇咄咄相逼:“敢问太后娘娘,何人何时带走宫女碧桃?”
他上来就是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听得嘉宁大长公主心中解气,弹了下指甲,漫不经心道:“是本宫将人带走的,就在太后娘娘杖责那丫头后一炷香左右的时辰。”
师爷将她的话记下,章则勇又问:“当时杖责多少,何人掌刑?”
连戚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秋桑又被荣太妃的人抓住,江晚儿顶着一众目光亲自紧张开口:“掌刑的是永慈宫的一名杂役。”
掌刑杂役被传过来。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吓得进来直接跪到了地上。
但是也分得清轻重,除了偷偷用暗劲儿的事儿,其他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当日当值的宫女也被一一传来,确认所说无误之后,章则勇再次问掌刑杂役:“你掌刑的时候,可有暗中使什么动作?”
“不,不曾!”
章则勇冷哼一声,“传仵作!”
江晚儿心中暗啐:这仵作先前并没有随着章则勇一起进来,看来是早有准备呀!
不让她提前看到仵作,自然没有办法众目睽睽之下想对策,这是想打她个措手不及?果然是一记狠招,想要直接把她钉死在这桩事情上。
仵作进来行礼后道:“见过王爷,诸位大人!经查,宫女碧桃身上两侧髂骨与坐骨均有轻微断裂,是人为重击导致!但她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仅臀部有小片淤青,表面看上去伤的并不重,实则伤及根本,就算痊愈,日后也不能久坐。”
江晚儿心下一惊。
这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当初在江宁府,龚氏就曾用这手段打死过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罚完直接施恩让她老子娘把人领了回去。
当时人还称赞她老人家心慈,可没过多久,江晚儿便从与那丫鬟交好的小姐妹口中得知,那丫鬟死在了家中。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手里也会出现这种事!
下人都是连戚和孙嬷嬷在管,难不成是他们俩人授命替她出气?
哎,神仙哥哥呀!咱们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晚儿河豚似地大口喘气。
这锅看来是不得不背了!总不能把那俩人推出去吧?看那刑部尚书的架势,怕不是要把主谋给吃了!
正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外面出来清冷恭谨的声音:“内臣连戚见过景阳王爷,见过各位大人!”
江晚儿藏在衣袖下的指尖蜷缩,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又怕打乱了连戚的安排,只能安耐着听外面的动静。
连戚说话依旧不急不缓:“既然仵作也在此,臣可否当着王爷和诸位大人的面儿问个问题?”
章则勇:“区区内侍也想干预朝中重事?还不退下!”
江晚儿皱眉。
这狗眼看人低的尚书怕不是太久没人约束,客气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吧?
“他是哀家的近侍,当可代哀家问不明之情!怎么,章尚书对此有异议?还是哀家用谁,做什么事儿都要向刑部先行请示?”
章则勇被噎的一窒,“臣不敢。”
连戚的声音丝毫不变,依旧温和有礼,“臣想问一下这位仵作大人,那去世的宫女碧桃除了被杖责的伤是否还有别的病疾?”
仵作的声音顿了一下,回答道:“不曾。”
连戚默了片刻,对景阳王道:“臣对此颇有异议,不知可否请王爷另请一位仵作再行验尸?”
仵作感觉受了羞辱,勃然急斥:“那毕竟是宫女尸身,怎可经多人之手?此举有违天和,还请王爷三思。”
连戚不退不让:“既如此,恐怕还要劳烦您再跑一趟,重新验尸,看方才匆忙之下是否遗漏了什么。”
江晚儿在内间差点给连戚鼓掌!
这群小人,仗着其他人不懂,便想瞒天过,混淆是非?
嘉宁不满地哼了一声:“到底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好大的威风!”
江晚儿闻言,对她露出一个老母亲的慈祥微笑:“嘉宁这是醋了?你好歹是要喊我一声母妃的,也是哀家的人,出门比他更威风。”
嘉宁被她的话呛住,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她哪儿看出来本宫吃醋了!
母妃?这女子怕是得了失心疯!
外面的六位阁老不知道什么态度,倒是都没出声。
景阳王:“此女涉及永慈宫和庆祥宫,章尚书还是再辛苦一趟。”
等待的间隙,半夏端了新茶和点心上来给内外间添上,江晚儿满意地看着她,真是个会来事儿的姑娘。
“诸位尝尝永慈宫的茶点,左右还是要等上好一会儿的,让大家空腹枯等那可就是哀家的不是了。”
许阁老等四人十分给面子,纷纷赞谢。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仵作去而复返,带回来的消息依旧和先前一样。
连戚不骄不躁地开口:“按照您口中所述,臣倒是发现了一件怪事,将人带上来!”
屏风挡住了内间一行人的视线,看不清外面到底带上来何人,于是把询问的目光都投到了江晚儿身上。
江晚儿:都看我干什么!我又没隔物看人的本事!
一名孩童的声音传来:“奴是、是庆祥宫杂役喜子。”
江晚儿对声音的分辨还算可以,立即想起这边是那位当日被碧桃打罚的小太监。
章则勇问:“你有何话要讲?这里虽非官府衙门,但在场的都是前朝重臣,你若有半句不实之言,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连戚不动声色道:“章大人,我们且先听听他有何话讲吧?”
章则勇也不知道对谁发脾气呢,冷声道:“说。”
小太监喜子:“奴是去年进庆祥宫的,前些日子……”虽然磕巴,但还是把事情原委叙述了清楚,“碧桃姐姐被太后娘娘责罚之后,奴心中惶恐,想去给她送些吃食道歉的,却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子里的埋这包药渣,奴当时怕是碧桃姐姐做的什么咒奴的东西,就偷偷挖出来带了回去,没想到隔日碧桃姐姐就没了……”
说到最后,喜子的声音已经带了孩童特有的惊慌和不安。
太医院传来位御医查验药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永慈宫显得分外明显。
内间的太妃们都纷纷攥紧了帕子,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江晚儿眼角瞟了眼嘉宁,她虽然装的淡定,可是眼神游移,神思不宁,难不成……
“回王爷,各位大人,此药方乃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倒也没什么特殊,只是不知是否是抓药的人手误,竟将红花多放了几钱。”
这御医也是个圆滑的秒人啊!
江晚儿端着手上的茶盏,轻声问:“敢问御医,倘若身怀有孕或者肠胃有疾的人用了,会有什么后果?”
御医扑通一声跪下,“不,不可。此量足以让初孕之人小产见红夺命,也可让肠胃有疾的人疼痛而亡。”
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江晚儿问:“王爷,诸位大人,有此人证物证,哀家可否责令章尚书另寻仵作再验宫女碧桃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