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敢怒不敢言。
凌枢他们能喊得动巡捕房寻人,自然有关系有背景,女佣只要不是傻的,就不敢得罪他们。
她强拉着笑容问陆祖德:“那小少爷想吃点什么?”
陆祖德想了想:“妈妈喜欢吃鱼,宋姐你买鱼吧。”
凌枢补充:“我也喜欢吃鱼,来两条鲈鱼吧,清蒸鲈鱼不错,没有的话鲤鱼也勉强,还有红烧肉,再来个蒜蓉茄子,差不多了。”
女佣:……
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扭曲,终于忍不住反抗。
“凌先生,我们是小户之家,堪堪温饱,平日里一顿也就是两个菜,太太特意嘱咐我要节俭的!”
“你们平日就三个人,两个菜肯定够了,今日不是多了我们俩么,再说如果你太太醒着,必然将我们当成贵客,你现在明着为主人家省钱,实则却是替她得罪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孙家的主人吧。”
凌枢毫不留情,把人说得脸色发白,又望向陆祖德,“这样桀骜的女佣,你们是从哪儿找的,平日里该不会也这样对你们母子的吧?要不然这样,让她跟我去巡捕房走一趟,查查她过往有什么劣迹,有一算一吃几天牢饭就老实了。”
女佣这才知道害怕,扑通跪下来求饶认错,苦苦哀求,又说自己跟了孙氏很久,忠心耿耿,只是天天节俭惯了,绝不是有意刁难客人。
凌枢摸出点钱,让她拿去买菜做饭,又不耐烦地赶人,女佣期期艾艾半晌,见他们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才拿起钱赶紧离开。
关门声响起,女佣离开。
“她在你们家有多久了?”凌枢问陆祖德。
陆祖德坐得端端正正,仿佛学生应答。
“我们搬来这里之后,宋姐就来了,妈妈说宋姐是奶奶的远房亲戚,做饭很好吃,还能帮忙干活,妈妈身体不好,有时候没法做家务。”
岳定唐道:“你昨天跟我说,孙太太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陆祖德点点头:“我妈妈生病死了,这位新妈妈是爸爸后来娶的。”
那就是继母。
岳定唐:“那你爷爷奶奶还在吗?”
陆祖德:“在的,爷爷奶奶在乡下。”
岳定唐:“既然他们还在,你妈妈又是怎么带你离开乡下的,你爷爷不反对吗?”
陆祖德嘟起嘴:“妈妈说上海的学校好,要让我来这里上学,比上私塾要有出息,她说我爸爸以前就是在城里读的教会学校,但是我来了之后,妈妈没有让我去上学啊!”
此言一出,不止凌枢,连岳定唐也很意外。
他不得不跟孩子再确认一次。
“你没有去上学?那昨天孙太太为什么说你下学之后不见了?”
“妈妈说学校不收我,要等下学期开学,但她让我对外不能说自己没有书读,还说这样会让人瞧不起。”说至此处,陆祖德有些心虚,“昨日我太贪玩,回来的时候迷路了,在不认识的地方打转,一位牧师收留我,给我糖,最后是宋姐找到我的。”
岳定唐:“我看孙太太对你失踪很着急,还上门来找我们帮忙,你却说她要害你,她想怎么害你?”
陆祖德低下头扭手指,半天才小声道:“我奶奶说后母都不好,她让我要小心,昨天早上我想吃咸鸭蛋,妈妈非不让,我不高兴……”
凌枢啼笑皆非,弄了半天是这个原因。
看来孙太太作为继母,对孩子是不是当成亲生儿子疼爱且不说,最起码没有苛待虐待他,否则陆祖德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那么,孙氏那张“救我”的纸条,又是从何说起?
凌枢灵光一闪,似乎找到答案。
“你刚才说,宋姐是你奶奶的远房亲戚,那是不是你奶奶让她来这里帮忙的?”
陆祖德茫然摇头,对一个小孩子而言,这问题的确有些难为他了。
凌枢:“宋姐平时对你们好不好?”
陆祖德:“她做的饭很好吃,但她会跟妈妈顶嘴,还跟我说妈妈的坏话。”
凌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