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江执裴,眼神如同窗外明亮的月色,音色轻柔:“有一个人,即便他一无所有,即便他和我不可能相守到老,但他依旧是我心心念念,思之慕之的那一个。”
江执裴心头一动,当即去握她的手。然而,却被后者瞬间……
不对。
甩开的动作不对。纪从骁盯着被握在盛淮掌心的手,眉间一折。
“如果顾横溪当真喜欢江执裴,那么她这里的动作肯定没有那么快。哪怕这段感情必须藏在心里,不能显露半点,可当真被心上人握住了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地甩开。她会犹豫,会不舍,会控制不住想要再多触碰一瞬也好。”
“没错。”盛淮一笑,接上他的话,“所以,女主这里说的应该另有其人。”
“盯着男主说的,一无所有,不可能相守到老,你说的是……”纪从骁抬眸看向盛淮,眼睛一亮,“新帝?!”
盛淮点头。新帝登基,是迫不得已。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和兄弟早已死在夺嫡之争中。所以,虽说富有天下,却实际一无所有。而不能相守是因为新帝天生体弱,缠绵病榻,要不是为了这个,也不可能去找男主这个替身回来。
将这些话说开,纪从骁才发觉自己方才所说的后续只是一派无稽之谈。毕竟那是建立在女主和男主两情相悦的基础上,然而这个前提假设已经被推翻。
“这个时间点,夺嫡之争留下的隐患已经基本被肃清,朝堂内外虽然仍不稳定,但无伤大雅。男主这会儿其实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但女主明显对男主不感冒,那接下来……”纪从骁琢磨道。
盛淮递了一块点心给他:“这个味道不错。”
纪从骁的全部心神都搁在猜测后续上,看见送到眼前的东西,当即张开嘴一口咬下,连带着盛淮的手指都没放过。
感觉咬到异物的纪从骁:“……”
只想让他接一下的盛淮:“……”
刹那间风止云住,时间仿佛都已经停滞。纪从骁抬头瞅了眼,被盛淮抓了个正着。
“盛哥我不是故意!盛哥我没毒!盛哥……你擦擦?”纪从骁一把抽出纸巾双手奉上。
盛淮摇头打趣:“小朋友果然是小朋友,吃东西还要人喂。”
纪从骁:“……”
刻意忽略掉指尖异样的触感,默默擦了擦手,盛淮弯唇。对于纪小朋友,他一直有一点很好奇。除了和人聚会以外,这家伙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是兴致缺缺,无论是吃东西也好,选择日常用品也罢,抑或是进行什么活动,他都没有半点偏好,所有的回答一概是“随意”“你看着办”“都可以”“还行”诸如此类。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纪,盛淮简直要以为这是个看破红尘世事的老年人。
眼下,难得看出来他对揣摩角色推测剧情的热衷,盛淮好奇之下,干脆陪着他一块分析。作为一个看完全部剧本的人,他给出提示:“在你看来,江执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乐天派,仗义,宽厚。”纪从骁迅速给出答案。
“那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男主,这种性格有点单薄么?”
“这种性格,并不受大众青睐。一个宽厚的人,尤其难以激起火花,产生不了矛盾,这样就容易审美疲劳,剧情也发展不下去。”
盛淮循循善诱,
“所以,用这种人设作主角的,一般偏向于两个字……”
“转变。”纪从骁接话。没错,一般这种角色突出的重点是前后转变和对比,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成长型主角。
以后期的惨烈映衬前期的傻白甜,尤其容易牵动人心。
纪从骁靠在沙发上,剧本遮住了脸,也遮住了灯光。他将自己代入江执裴。
他潇洒肆意,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客。他不管顾横溪的身份,只知道两情相悦,就要拼尽一切努力在一起,哪怕不为世俗所容。然而,他同样宽厚豁达,一旦明白顾横溪不爱他,他自然不可能强取豪夺,他会做的应该是走得远远的,离开是非地,甚至还能忠心祝愿一句顾横溪和乐美满。
那么,是什么转变?为什么会转变?
顾横溪明显是在用感情吊着江执裴,这一点纪从骁能够理解。被逼迫的人怎么能有心甘情愿为她办事来得好?但是,为什么在江执裴能够功成身退了,顾横溪还要欺骗……
等等!
功成身退的江执裴,江执裴功成身退。江执裴怎么可能功成身退?!
他猛地坐直。
以区区几个场景片段显露出的顾横溪的深谋远虑和谨小慎微,怎么可能让江执裴这个与新帝有着同样面容,能够在宫廷之中来去自如的江湖人完好无损地离开呢?
所以等待江执裴的是背叛,还有杀机。
这就是转变的原因。那么不难想出这后边会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