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云没说话。
宋普说:“哥,你也知道恭王那个人心思深,你不要信他的话,他是不是挑拨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宋凌云才挑起眼皮看向他,“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宋普乖巧地坐到了他面前,“你说,我肯定老实回答。”
宋凌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艰难道:“恭王说皇帝让你侍寝,这一事,是不是真的?”
他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普,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宋普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立即否认:“当然不是真的!”
宋凌云没有说话,仍然在盯着他看。
宋普还以为恭王和宋凌云哔哔了什么,结果就这件事??
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仍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哥,你认真点想,陛下那是口无遮拦……”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屋顶,心想澹台熠应当没有再监视他了吧?但又不敢马虎大意,又委婉了几分,继续说:“陛下那时候是口误了,只是让我陪他睡觉——”
他说到睡觉这两个字,便发现宋凌云眼瞳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赶紧解释道:“只是很普通的睡觉,真的,陛下那是开玩笑,不然你问常江明谢糯玉,他们都知道陛下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我倒是不知道恭王安的什么心,连这种玩笑话都与你说,你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宋凌云声音仍然紧绷着,“当真如此?”
宋普一直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哥,你怎么老是觉得陛下好男风,只是外边传的流言你便信了?”
宋凌云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确认道:“那陛下为何让你与他同榻而眠?”
宋普道:“他让我与他同睡,这样便能继续听我说话本故事,是因为喜欢我讲的故事,不是我。”
宋凌云嗤笑道:“又不是稚童,还要听故事才能睡着么?”
宋普赶紧“嘘”了一声,“小声点。”
宋凌云见他这样紧张兮兮的样子,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你还怕有人偷听我们说话么?”
宋普讪讪道:“小心一点总没错的呀。”
宋凌云见他这么活泼,眼里也未曾有半点阴霾,心里的怒火退了大半,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下来,可以心平气和了,“就算没有这事,我也是要去塞北的,你若是想劝我,大可不必,我意已决。”
宋普说:“我没打算劝你,我觉得你去也挺好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相信你去一趟塞北后,肯定会有很大收获,所以我不劝你……不过我得跟你说一件事,你……”
他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伸手往茶杯里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宋凌云看到这几个字瞳孔一缩,嘴唇动了动,盯着宋普,没有说话。
宋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哥,不瞒你说,迄今为止,我都过的很好,很快乐,你不要冲动,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太在意我。”
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应当背负其中一方的人生生活,宋凌云是好哥哥没错,但未免有些过于着魔了。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宋普并不想让他真的和原着那般反叛。
因为与澹台熠的情分,他不会站恭王,但站澹台熠,澹台熠又一直这样不理朝政,随意打罚人,他又觉得是助纣为虐,要不就改变他,要不就谁也不站。
宋普试过了前者,现在已经知难而退了,所以他觉得现在自己的阵营应当是中立阵营。
虽然还是难免因为与澹台熠的情分而偏袒他。
宋凌云惊诧于弟弟的敏锐,久久都没有缓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病好后,脑子当真机灵了许多。”
宋普不止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难道我以前很笨吗?”
宋凌云回忆了一下,语气轻柔了起来,“你应当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了,你很早慧,抓周的时候,抓的是父亲的官印,都说你以后官运亨通,会有大出息,你也的确如此,满周岁便会念诗,会画画,画的还很好,我记得你只在市集上见过野兔一面,就能将它画出来,娘夸你说你画得好,你便拿着石头在门上画满了兔子。你年纪小,胃口却大,还贪吃,娘总要你忌口,控制你少食多餐,你便到处骗吃的……”
他说着这些话,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宋普光是听着,都觉得十分有画面感,再以看宋凌云脸上的笑容,心里不由得更虚了。
宋凌云却没有注意到他脸色不对,继续道:“只是五岁那时候……你出了点事儿,在那之后,人就显得很呆,眼里的灵光俱无,再也没有最初那伶俐劲,那时候大人都说你是被魇掉了魂,还给你找法师招魂,却没有用,不过好歹会说话,会认人,会自己吃饭,和普通孩童无异,这事便过去了。我始终觉得你念书不行,大约是因为那时候魇掉了的魂没有回来。”
他怀念的目光落到了宋普脸上,便凝聚了几分专注,“你知道吗?自从你病好后,你这双眼睛,总会让我想到小时候的你,有灵韵,有光彩,也很漂亮。”
之前的宋普和现在的这个虽是同一个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者的不同,之前的宋普眼神是呆的,现在的这个,眼神是灵动的,有光彩的,容貌好似也多了几分很大的变化,变得漂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