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妈妈吗?”
承全拉开门不是问“你有事”或者“你找谁”而是直接这么问,听得厨房里的露出一阵嘴角抽搐。
以前吧,她觉得儿子的确很聪明,可毕竟是个孩子,傻乎乎的,有时候她只要稍微一骗他,他就立刻上当。
但现在他觉得,他仍然聪明,但这聪明中却带这些小奸诈,坏坏的,心眼特别多。
就比如现在,他这么问,肯定不是随口一问,而必定是经过思考了。
接下来承靖州肯定会说是的,我找你妈妈。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于是,他就会顺理成章说,我妈妈在厨房,你进来吧。
如此,他让承靖州进屋,就变成了光明正大。
承靖州望着承全,张了张嘴,略有片刻的思考,而后点点头,“对,我找你妈妈。”
“妈妈在厨房盛饭,我们要吃晚饭了。”承全说着,人挪了挪,意思是我给你腾位置,你自己进去找他。
可承靖州却没明白他这动作是什么意思,一听他说他们要吃饭了,顿时觉得他是不是在说我跟我妈妈要吃饭了,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你就别打扰我们吃饭,因此,他站在门外没好意思跨进屋子。
陆初一本来是要去餐厅的,但她却在厨房站着没动,她想证明一下,她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准确的,有多高的接近度。
见承靖州傻愣着,直直地杵在哪儿,跟个电线杆似的,承全眉头皱了皱,心想,怎么这么笨呢?幸好我没有遗传你,不然就不会这么聪明可爱了。
唉!妈妈笨,爸爸也笨,他们两个在一起,幸好是生了他这么聪明的儿子,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生的宝宝有多笨呢。
不过他心里不停吐槽,但嘴里却没将嫌弃表达出来,而是又朝一旁挪了挪,心道,我都这么明显了你要是再不进来,我就把你直接关在门外,你想进来我都不让你进了。
挪完后,他又说道:“妈妈在厨房盛饭。”
承靖州“哦”了一声,再次朝屋里看了看,依然没有要跨进屋里的意思。
承全十分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怎么这么笨啊!这都看不明白,真不知道妈妈怎么会跟这么笨的人在一起还生下他。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跟妈妈要吃饭了。”
承全实在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嘛!
本来他还想着将“障碍”的难度系数设置高一些,现在看来,估计最低级的都过不了。
要是按照他的设计,他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妈妈啊?
唉这么笨的人,当他爸爸实在是丢脸,不要他了,还是给妈妈换个老公吧,叶叔叔就挺不错的,是个医生,人也聪明,长得也英俊高大,跟妈妈在一起十分的般配。
这么一想,承全再看承靖州的时候眼中就带着浓浓的嫌弃了,他伸手拉住门,“没事我就关门了。”
承靖州张张嘴,不甘心地朝屋内又看了一眼,他知道一宝肯定知道他现在就在门口,甚至她在厨房都能听到他说话,可她却不肯出来见他。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们吃完饭的心情了,免得最后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想到这里,承靖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点点头,转身离开。
“……”
承全“嘭”地拉上门,转身就去厨房跟陆初一抱怨。
“妈妈,他怎么那么笨啊!我都把门打开,都给他让路了,他怎么还不知道要进屋啊?我都跟他说了两次你在厨房了!”
承全伸着两根手指头,说话的时候小眉头皱着,特别的嫌弃。
陆初一转身回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而后告诉他,“宝贝儿,他不是笨,他只是情商太低。”
“情商?”承全皱皱眉毛,“情商跟智商难道不一样?”
他只知道,一个人聪明的话,智商高,他的智商就挺高的。
好像没听说过情商,情商是什么?是成年人才会有的吗?
承全对“情商”这个东西十分陌生。
“嗯……”陆初一略微想了想,尽量让自己用简单的话语来解释一下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毕竟儿子还小,说太多他也不一定懂,“情商也就是eq,是情绪智力的简称,它主要是指人在情绪、意志、耐受挫折等方面的能力。最新的研究显示,一个人的成功,只有20%归诸智商,80%则取决于情商。”
“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的意思是一个人聪不聪明跟取得成功没多大关系?”
“听说过乞丐与状元的故事吗?我记得我跟你讲过。”
陆初一微笑着蹲在地上,双手扶在承全的肩膀上,“全全,天才如果不努力,也不会取得任何成就的。”
承全似懂非懂,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妈妈,我知道了,虽然我智商很高,但我也不能骄傲不前,是这个意思吗?”
“是。”
“那我懂了,他能成为大老板那么有钱取得了成功,说明他情商和智商都还不算太低。”
陆初一点头,孺子可教也。
可下一秒,却听承全到:“但是妈妈,他虽然在事业上很成功,可在感情上却是个失败者,所以这又说明他智商和情商都低。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他就是个智商低情商也低的人,因此,他是个笨蛋。”
陆初一,“……”
这是什么狗屁结论啊?
陆初一很无语,站起身,端着饭菜去了餐厅。
承全跟在她屁股后面,“妈妈,我分析的不对吗?你是不是不赞成我说的结论?”
“没有,你分析得有理有据,一点没错,妈妈怎会不赞成?”
“才不是,妈妈你分明就是不赞成。”承全在椅子上坐下来,“妈妈,你是不是觉得他不是个笨蛋?不然你就是找了个笨蛋老公,这说出去让你挺没面子的,所以你不希望我说他是笨蛋,对不对?”
陆初一是真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扭头看着坐在餐桌前的小小人儿,“承全,你真的很聪明,妈妈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猜中了!”
“我当然聪明啦!而且我情商还很高呢!情商是eq对吗?我eq很高!”
看着这么不谦虚的儿子,陆初一真是哑口无言。
她转身又进了厨房,让他自己继续沉浸在我很聪明我智商很高,我eq很高的世界里吧,反正这世界与她无关。
晚饭后,时间还早,承全嚷嚷着要去楼下散步,陆初一当然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但并没有拆穿他。
一道楼下,承全就四处张望,明显是在找人。
陆初一故意问:“全全,你在看什么呢?找人吗?”
“没有妈妈,我在看为什么今晚散步的人这么少呢,是因为天气热起来的缘故吗?”
“有可能吧,不过人少不好吗?这样散步清净,你说呢?”
“嗯。”
承全没再说什么,虽然没有大幅度的东张西望,但眼珠子却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还真的走了啊?笨蛋!大笨蛋!
妈妈今天晚上分明做了他的晚饭,是他自己白白浪费了吃妈妈做的美味可口的饭菜的机会,这怨不得任何人!
哼,笨死了!
陆初一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小家伙的一举一动,他原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其实,她都不好意思说他了,动作那么明显,大有掩耳盗铃的姿态。
不过,承靖州是真的走了?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走的。
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躲着,怕他们看到他把他赶走所以躲了起来。
或者,只是去办什么事,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回来。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反正他都不会真的离开。
母子两人散步了近一个小时,这才返回家中。
重新冲了个澡,各自回到各自的书房看书。
晚上九点钟,陆初一去叫承全睡觉,等把孩子安顿好后,她却悄悄下楼。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陆初一靠在自己的座驾上,望着某处,淡淡地说道。
不一会儿,从树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承靖州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他张了张嘴,声音略有些沙哑,叫她,“一宝。”
“我……”他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走,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是了解他的,不然不会直接下楼来。
“承靖州,你觉得我和你之前有一个儿子,就一定还能够回到以前那样吗?”陆初一问。
“我……”
承靖州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连耳根都跟着红了起来,脸跟火烧一般,让他无地自容,无言以对。
这的确是他异想天开,他怎可能在那样伤了她的心之后还妄想跟她回到从前,回到她的身边呢?
“你儿子呢?你过来找我和我儿子,就不怕你儿子伤心或者生气?”陆初一又问,仿佛没看到他憋得通红的脸是的。
承靖州的嘴唇蠕动着,好一会儿才说:“他,他不知道我回云城来了。”
“哦?”陆初一笑了,“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敢直接给他带个弟弟回去?你不怕他打弟弟虐待弟弟?”
“不,不是的一宝,延年他不会那样,他是个很听话很懂事的孩子。”
提起承延年,承靖州的脸上露出了浓烈的懊悔和痛苦的神色,他用力咬着嘴唇,似是不愿回忆过去的某些事,可又回忆了。
陆初一盯着他,只当他是舍不得大儿子又想要小儿子,可真不是一般的贪心!
她心中冷笑,看来她的猜测没错,他这次回来,目的不纯!
他果真是想将全权从她的身边带走!
但,可能吗?
休想!儿子是她的,谁都带不走!
陆初一没说话,只是冷眼盯着承靖州。
良久,承靖州像是在痛苦的泥潭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他的额头和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抬眸与陆初一对视,这才告诉她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
“全全他……不会说话。”
陆初一听得诧异,神色一怔,那孩子不会说话?不应该啊,她后来有见过那孩子,会说话的。
承靖州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说:“是一次意外,从那之后他就不会说话了,医生诊断为自闭症。”
“自闭症?!”
陆初一极为震惊,她是学医的,很清楚这种病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灾难。
自闭症分为先天性和后天性的,如果是先天的,在孩子大约两岁的时候应该就会有明显的症状,那时候如果没发现,应该是后天的吧?
“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后天的。”
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
“那他现在由谁照顾?他母亲苏米?”
“不是!”
提起苏米,陆初一明显察觉到来自承靖州身上骤然腾起的杀意。
难道说刚才他说的那次意外跟苏米有关?
但承靖州没说,陆初一也不好直接问,反正她觉得自己早晚会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
“那他现在在哪儿?”
“你,想见他?”承靖州意外,又有些不可思议。
陆初一反问:“怎么?你不想让我见他?”
“不是!我……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是不喜欢,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陆初一说话夹枪带棒的,这股气憋在她心里好久了,如果不让她把这口恶气吐出来,她会一直不舒坦。
承靖州的脸当即又红了,“对不起一宝。”
“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对不起你和儿子,我竟然说出那样混蛋的话,我……”
陆初一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冰冰的,“承靖州,你凭什么认为你伤了我之后再来找我,我就会跟你复合,重新开始?我陆初一是那么贱的女人吗?”
“不是的一宝,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要你和儿子能……”
承靖州突然不再出声,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是不舍得的,可又有什么资格?
“能怎样?”陆初一冷笑着,“能幸福,能过得好好的,你会离开?”
“我……”承靖州张张嘴,最后又垂下头。
“承靖州,你一直都是这么的自私!”
“对不起。”
“你觉得我需要你这三个字吗?承靖州,你在我心口留下的伤口,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愈合,反而一天天一年年还在溃烂!这种痛,你能体会吗?你体会不了,你永远都体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