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南瑾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脑子里闪过种种可怕的后果,最终归于平静。
“我与他也是最近刚认识,其实不怎么熟。”
“敷衍。”
萧琛睨她一眼,不打算继续深究。
妖星降世的预言流传了许多年,至今未能明示究竟是何意,钦天监也每隔几年抽风一回,实际上含糊其辞不得其解,说的也不明不白,自是不可信。
“呵呵……”
南瑾瑜赔笑,觉得自己脑子已经累得翁的炸开了。
倘若这妖孽再继续追问,保不齐她会实话实说,毕竟纸包不住火,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夜影领人将夜白送回秦王府,夜魅留下。”
萧琛吩咐道,仿佛已经忘了刚才与南瑾瑜的话茬儿。
“青衣,你跟着去吧。”
南瑾瑜见青衣一双眼睛都盯着夜白,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是。”
青衣闻言也不扭捏,将昏迷中的花娘交给影卫,随着夜影离开了。
诺大的船舱只剩下三个人,南瑾瑜还躺在之前发现傀儡的位置,心里却毫无恐惧感。
“主子,收网之时出了些变故,大鱼没露面。”
夜魅收了笑意,将他们围堵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得一波三折回味无穷。
南瑾瑜发现被拐的孩子和妇人都在最大那艘花船上后,夜影与他便差人去截人了,毕竟要掩人耳目还要防止打草惊蛇,弟兄们动静也不敢太大。
直到最后火炮攻击花船时,他们才一路追踪着诱饵往北便去,却不想那个名叫董佳梁的秀才没有去找接头的上家,反而在闹市区撞上了熟人,直接被人劫走了。
“影卫伤亡人数呢?”
萧琛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一早便被人设了个声东击西的圈套,连傀儡师都用上了,也算是大手笔。
“轻伤十五人,重伤一人。”重伤那个就是夜白。
夜魅如实道,心底缺憋着股气。
他们合围之后察觉到不对劲时便往回赶了,半道儿撞上青衣才知道画舫出了事儿,再折回来已经来不及救人……
“遣人盯死董佳梁,主要是关注他是否与其余人往来,包括他身边的所有人,定时来禀。”
萧琛的声音冷冷的,转头一看发觉南瑾瑜已经偏着头睡着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影子已经派出去了,有动向会随时回禀。”夜魅瞥了一眼南瑾瑜,欲言又止道。
天晴郡主与那个董佳梁是青梅竹马,主子是知晓此事的,如今关键时刻,郡主也无需避嫌么?
萧琛看出他神色异样,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打横抱起累的睡过去的南瑾瑜,缓缓走出船舱,“回府。”
燕归湖上的大火烧了大半夜,直至天明时刻才尽数熄灭,放眼望去热闹繁华的水上景象,一夜之间只剩满目疮痍。
惊天消息很快传遍燕京:秦王殿下掌灯日在燕归湖游湖画舫遭袭被毁,受了重伤在府中闭门将养,天晴郡主随即便领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在秦王府照顾。
夜晚宵禁查案,暂停夜市与鬼街交易,整个燕京一时间风声鹤唳。
南瑾瑜靠在窗边,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池中的七彩睡莲,手里捏着一把小石子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水池里扔。
“郡主,前院有客人,您是否得空去看看?”
青衣立在大门外,奔走于南瑾瑜和夜白修养的院子之间。
“什么客人?”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知道萧琛在下一盘大棋只是对他找借口将自己留在府上的做法不大乐意,旁的倒也没什么大碍。
“永宁侯世子季凌风。”
青衣说的轻巧,对于世子爷在王府外面呆了多久才好不容易进来的事儿只字不提。
“哦,那我没空。”
南瑾瑜不紧不慢道,说的跟真的似的。
那个芳心纵火犯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消息才过来的,总之她这个未婚夫重伤修养的闺中女子不便见他,至于为何萧琛没将人拦在府外,就不在她考虑的范畴内了。
“是,那奴婢这几去回了世子爷的话。”
青衣转身准备离开,面色显然十分疲惫。
“青衣,”南瑾瑜一把扔了手中的碎石子,起身往外走,“你去夜白院中守着便是,我这边你暂时不必管了。”
“可是姑娘……这秦王府中并没有别的婢女……”
青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在她来秦王府之前,这府上连半个女子都见不着,就连那厨房里每日吃的鸡都是公鸡!
这是夜白的原话。
“无妨,你遣人去国公府将绿梢唤来便是,店里暂时交给柳掌柜打理。”
南瑾瑜说的一派轻松,神色却有些凝重。
昨儿夜里回来之后,她便没听到夜白的消息,据说百毒先生竭力救治到天明,人到现在还没醒。
“是!奴婢这就去。”
青衣颔首,眼底透着欣喜和感激。
若不是姑娘缝合及时,夜白昨夜约莫就失血过多死了,纵使百毒先生医术再高也无力回天……
“不急,我这儿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南瑾瑜叹了口气,瞧着她已经消失在转角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嘘。
昨儿后半夜发生的事儿她已经迷糊了,只记得在画舫就睡着了,后面睡得不怎么安稳,倒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沙拉沙拉!
南瑾瑜低头想事情,边踢着地上的鹅卵石边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小院子外的花园中。
她住的院子还是先前来秦王府时住过的那个,不同的是夜影没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出了小院子便是萧琛的主院,瞧着紧闭的房门,她又开始原地转圈圈。
南小朋友的心里实际上有很多的问号,比如昨夜里她睡着之后,怎么回来的啦?她那满身血污和脏衣服谁处理的啦?
再瞧瞧青衣那副衣不解带憔悴的模样,她心里多少也有点儿数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以何种姿态和心态?
“郡主万福!”
一道清丽的身影挡住了前面的视线,迫使正在踢石头的人站直身体。
“免礼。”
南瑾瑜有些诧异的抬起眼,毕竟青衣刚说完这府上没有女子,她面前就出来一位。
“郡主可是在寻秦王殿下?月娘恰好也在寻殿下,不知郡主可否代奴家转达一下?”
女子正是无双花魁其中的妹妹,此刻已经换上了寻常衣裳,看模样倒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你叫月娘?你找秦王殿下?”
南瑾瑜揉了揉眉心,原本好了几分的头痛似乎又开始有发作的苗头。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女人多了真是足够搭戏台子……
“回郡主的话,是的。”
月娘不明白南瑾瑜为何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只觉得昨儿在花船上见到的女子与此时大不相同。
没想到这天晴郡主本人竟然是个如此平易近人的主儿,原以为她还想着该如何取信于她,如今看来似乎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喏,前面便是秦王殿下的寝殿,自请不谢啊。”
南瑾瑜朝前面的正殿努努嘴,一副你忙着我不打扰了的神色,转身就准备往外溜达。
昨夜出的那些事儿还不够他烦的呢,这会儿人都没影儿,指不定忙什么去了,她才不会这般没眼力见儿去找人,没得给自己心里添堵。
“郡主……可是恼了月娘了?”
月娘提着裙裾,小碎步跑到南瑾瑜面前来,可以看得出来没有刻意打扮,乍一看竟然有几分柔弱的惊艳美感,一张脸精致美好。
不过作为一个穿越的灵魂,前世有种叫做素颜妆的东西南瑾瑜还是知道的,就算她不会,也不妨碍她见过……
“本郡主为何要恼你?”
南瑾瑜觉得无趣,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她。
月娘昨天显露出来的喉结消失不见了,从头到脚无论那个角度,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娇弱得能掐出水来的眼花女子!
“月娘听闻……郡主刚与秦王殿下指了婚,如今殿下受伤郡主又奉旨在府中看护,必然是情真意切,是以奴家这般冒失求见,担心郡主会不高兴。”
月娘说话柔柔弱弱的,边说还边观察南瑾瑜的神色,见她神色淡淡无甚波澜,便以为她是个识大体的大家闺秀,心里松了口气。
“唔,情真意切嘛……”
南瑾瑜摸鼻子,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一来,萧琛那个妖孽受伤一事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给外人看罢了,所以这几个字她着实担不起。
二来,她莫名其妙睡醒了便接到了口谕说太后娘娘准了她留下看顾的情分,这口谕还是青衣转达的,约莫也当不得真。
综上所述,她似乎也不能说不高兴吧,至少还不至于。
“难道奴家说的不对么?”
月娘问得小心翼翼,看南瑾瑜的脸色也十分尽心。
“对!你说的都对!好了,有事请便,本郡主还在忙。”
南瑾瑜拒绝了她的要求,她虽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自然不至于连见个面都吃醋,可她也不至于闲到领人去烦他。
毕竟,昨儿后半夜发生的那些事,她不记得不表示没存在过,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那妖孽,还是不要自己上赶着去找他了。
“啊?可是郡主……”
月娘的声音忽然带了哭腔,挽留般拽住了南瑾瑜的衣袖,一副想阻止她离开却又不敢的样子。
“还有问题?”
南瑾瑜想拂袖而去,可惜这月娘拽的紧贴得也近,她若是强行离开,想必会撞倒她之类的,让影卫瞧见了着实不太好看。
两人便这般僵持了约莫有一炷香,南瑾瑜感觉她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月娘再次开口。
“郡主,算是奴家求您了行吗?奴家见秦王殿下的确有要事。”
月娘抓着南瑾瑜的手忽然加了几分力道,美丽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威胁之意,看得人不由得眉心紧蹙。
“让开!”
南瑾瑜终于失了耐心,冷下脸准备离开。
哪怕是背对着主院的大门,她也能清晰的听见外头传来几人的脚步声,想必是萧琛回来了。
“郡主,求求您了,求您不要赶我走!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只求能留在秦王府,哪怕做个没名分的通房!”
月娘的声音忽然变了,哭得梨花带雨双眼红肿,不等南瑾瑜反应过来,便狠狠的往后一摔,“噗通”跪在碎石堆上。
“呃……”
南瑾瑜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套路的同时,瞧见了主院门口立着一大群神色见鬼的观众。
为首的自然是萧琛,此刻他脸上的神色精彩纷呈,狭长的眸定定的看着南瑾瑜,颇有几分震惊。
大猪蹄子!
不等他开口,南瑾瑜已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东西,随随便便瞧见个什么就当自己知道了全世界。
再看他身后那几个家伙的眼神更恶劣,好像她是个不能容人的妒妇般,人家姑娘昨儿夜里刚死了亲哥,今儿她便要赶人走,这无异于将人姑娘赶尽杀绝!
“那个……”
“那个……”
萧琛和南瑾瑜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竟然也一模一样。
“秦王殿下!月娘见过秦王殿下!殿下万福!”
跪在碎石堆上的月娘喜上眉梢,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忽然破涕为笑,膝行至院门口,堪堪跪在了萧琛面前。
“起来吧。”
萧琛绕开她,径直走到南瑾瑜面前,见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震惊神色,忍不住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嗷呜……”
南瑾瑜这才回神,痛得捂住额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萧琛,再回头看了看愣在地上的月娘,眨了眨眼。
“殿下息怒,此事与天晴郡主无关,皆是奴家不长眼,挡了郡主的道儿,才落得这个下场……”
月娘哭诉道,语气情真意切。
这些话别说听得众人忍不住齐齐点头,就连南瑾瑜自己都觉得似乎有道理。
“嗯,的确是你不长眼。”
萧琛淡淡道,眼神都懒得递过去半分,这只狐狸是昨儿被吓傻了么?声儿都不带吭一下的。
“这……”
月娘震惊得无以复加,见秦王的视线始终停在天晴郡主身上,不曾已开过半分,心底忍不住叫苦不迭,她用错了法子!
“嗯?那个你们聊啊,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南瑾瑜这才缓过神,心情万分复杂,只想当场消失。
人家好歹也是个掌灯日的花魁吧,再不济做个妾也是应该的,何至于做个通房?
再说了,她一个外人,算不得秦王府的主人,这种时候她在似乎也不怎么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月娘恭送郡主!”
月娘朝着南瑾瑜的方向恭敬地拜下去,郝然一副标准的送客架势,不想下一秒就被打脸。
“上哪儿去?”
萧琛冷飕飕睨了她一眼,抓了南瑾瑜手腕便往正殿去了,头也不回的吩咐夜影几人,“都散了,没什么要紧事儿别进来烦我。”
“是!”
夜影一行人恭敬行礼,脸上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不等萧琛发话,夜魅便拎着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月娘走了,临走还不忘堵上她的嘴。
红颜果真出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砰!
正殿的门被一道冷气摔上,惊得南瑾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呃……那个……人……走了!”
南瑾瑜有些语无伦次,想到昨夜里回来之后是这妖孽替她沐浴更衣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噬心蛊不能动情,无论是四姨娘还是江阳郡王都提醒过她,之前她是不信那些鬼话的。只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萧琛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甚至没有最起码的喜欢,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却早已发现自己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本殿瞧着你倒是睡得不错,还用功夫操心别人的事儿?”
萧琛睨着她,妖孽脸上看不出息怒来,凉凉道。
“睡得不太好,一直做噩梦。”
南瑾瑜实话实说,揉了揉僵硬的后颈,顺便收回被她攥着的手。
许是累了的缘故,她睡得很沉,是以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依稀只记得他们在说话,然后她便睡着了。
“梦魇了么?几时起来的?为何不去寻我?”
玉白的手伸过来,搭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不烫才又收回去。
“嗯……”
南瑾瑜依然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迷茫,“起来一会儿了,吃了些点心,想着你大概有事儿,没去打扰。”
“我现在没事儿了?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萧琛拉着她回榻边躺下,想到昨儿夜里她晕过去的事情,心底不由得后怕。
脉象正常体征正常,唯独叫不醒……
“嗯,那什么,永宁侯世子走了么?”
南瑾瑜忽然想起来青衣说季凌风来了的事儿,认真道。
“你就惦记这个?”
萧琛蹙眉,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悦来。
这只狐狸心里果然没有他,平白无故的便将他推给别人,表现得未免也太镇定了些?
“唔,月娘她找你有事儿来着,我没推她。”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觉得今日困倦异常,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忽远忽近,搞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前世,哪些是正主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