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会查清楚。”他嘴唇开合的幅度很小,声音很冷,“如果他真的……我会亲手了结他。”
小鹿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迈步上了拱桥,快步离开。
农田边的小屋中,左眼缠着绷带的黎茂正在痛苦地挣扎,他很疼,五脏六腑都疼——他感知到阮阮又出事了,他必须立刻去找司予。
但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黎茂徒劳地用头撞击着床板,嘴里发出低哑的撕吼,但夜太深太黑了,他的呼救如数融进了如墨般的夜色中。
终于,他由于脱力而放弃了挣扎,瘫软在木床之上,茫然地睁大右眼,感受着身体里每一个关节、每一根筋脉都在抽痛。
因为他的姑娘正在受苦。
“阮、阮阮……”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撕吼,然后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市区一间出租屋里,阮阮一个踉跄,狠狠摔在门边,额头“咚”一下撞上了门框。
她一只手捂着脖子,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另一只手伸长了去够门把手。
“哒——哒——哒——”
身后传来男性皮鞋踏地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
阮阮努力伸长手臂,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乖孩子,”一片阴影覆上来,男人不满地批评,“你跑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杀死你,就算你想死,你的那只黑猫,也不会让你死的。”
血越渗越多,阮阮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像是一团蚕丝,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走。
就快要碰到了……快了……
终于,中指指尖触到了冰凉的不锈钢把手,阮阮心头一跳,食指借力勾着门把,往下一拉——
“咦?你去哪里?你的爸爸妈妈还在宾馆里等你啊。”
男人按住了阮阮的手腕。
阮阮轻轻一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坏了的手风琴:“你杀了我,杀了我吧,随便你,我无所谓,你来啊……”
男人像是对着不懂事的孩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挑起她胸前挂着的吊坠,放在手中颇有兴趣地把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叛逆?”
阮阮把头靠在门上,双手瘫在身体两边,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有两个血洞,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别怕,”范天行疲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不会真的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阮阮突然放声大笑,眼角笑出了眼泪,“范老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安慰我?你和他一样,你们都一样,龌龊!”
范天行沉默。
刚才还一直算得上和颜悦色的男人突然脸色骤变,他赤红着双眼,掐住阮阮的脖子,沉声说:“你最话!”
血流的越来越多,阮阮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片真空,眼前所见皆是一片漆黑。
她的意识越来越飘忽,脸颊是凉的,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
她想起古塘,古塘是个很少下雨的地方,又想到那个清瘦的少年,她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他嫌弃笔划太多,太难学,她手把手教了好几天才学会。
黎、茂。
黎明的黎,繁茂的茂,多好的名字。
第67章质问
死寂的夜里卷起飓风,天空暗色积云被卷出漩涡的形状,巨大羽翼从天边飞速掠过,在皎皎月色下留下黑色阴影。
男人粗糙的五指在纤细脖颈间越掐越紧,阮阮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过往二十四年的一切都如同黑白电影画面,在她脑海里放映着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