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回去的时候,哪怕很小心,舒雅还是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道:“你们的事情办完了没有。”
“睡吧,明天再说。”
翌日一大早,舒雅被妹妹带到许然的办公室里。
“你们干什么了?杀杀杀……杀/人了,还是抢抢抢……抢/银/行了?”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现金的舒雅,身子一歪,靠在妹妹身上,“你们,你们赶紧跑吧。”
“跑不了了,许警官很快就到了。”许然故意逗她道。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你们到底干什么了呀。”舒雅是真的着急了,整整一千万现金,和趴在帐上的数字,对人的冲击力是两个级别的,前者是核/震的级别,后者是“哇噻”的级别。
只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这钱除了抢/银/行或是杀/人越/货,舒雅想不出来还能是怎么来的。
“黑吃黑,我们啊……”许然还想往下编。
被舒雨打给断了,“少听他胡说,警察会来接管这笔钱,这是咱们平湖省下岗职工的血汗钱,被该死的贪官弄走,咱们又弄回来了。不过计划失误,只弄回三分之一。人也没抓到,所以需要警察来给我们善后。”
见没有自己瞎编的余地,许然一摊手,“叫你来就是让你见识一下,看看上千万巨款什么样。以后走出去,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吧。”
舒雅抚着胸口,“还好还好。”
又朝许然瞪了一眼,“那照你这么说,银行的人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见过世面的人了。”
他们去一旁斗嘴,路晁不知从哪儿端了杯牛奶过来,“我和许然就守在这儿,三餐都让人送进来。你和舒雅可以四处走走,省得闷得慌。”
“别,能有什么风景比一千万好看。我也在这儿守着,不然让我去哪儿都不安心。”钱是他们带回来的,必须得安全交出去,万一中途出什么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而且多一个人,也多一个证明。
到了中午,黄灵过来送餐,一千万已经被堆到一起然后扯下窗帘布遮住。
“你们不需要人记录吗?”黄灵有些奇怪,老板今天怎么神神经经的,不出门也就算了,开个会还要关在屋里,三餐都得送进来。秘书送都不行,必须得她送。
“我就是记录员。”舒雅看看身边的人,举起手。
黄灵更奇怪了,舒雅可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出去的时候又道:“林华和赵伍都坐在外头呢,说是许总吩咐的。”
“对,是我交待的,他们的活让别人顶一天。”许然说道。
“好。”黄灵出去,顺手关上门,很快听到“咔嚓”一声,门被锁住了。
什么会议要保密成这样?
许警官是坐飞机来的,半夜把人手点齐,找关系联系到一辆运送物资的军/用飞机,搭了个便机,下飞机之后再到兄弟单位调了辆警车,一路开到工厂,一分钟都没有耽搁,最终在半夜十二点以前赶到。
若是坐火车过来,那可得几天几夜,不得把人急死。
一千万现金啊,有个什么闪失还了得,还有还有,那几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折腾的,一面佩服他们的运气,一面担心要是把江建功惊走了,剩下两千万怎么办?
想想就头大,几天的路,一天赶到,路上怕耽误时间,水都没喝几口。
一辆警车停在楼下,虽然是半夜十二点,也让不少人发现,心生惧意。这年头就这样,生怕和警察扯上关系,总觉得没好事。
偏生楼上几个,都是不怕的,没事的时候,还要往自己身上揽事。
“许警官,您可来了,再不来我们都要发霉了。”舒雨长吐一口气,别看他们表情轻松,其实心里都很紧张。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只在送餐的时候打开,四个人玩纸牌玩跳棋玩象棋,舒雅还学会了围棋,仍然觉得时间漫长。
这会儿大门一开,新鲜空气放进来,几个人才发现,室内一股饭味,再加上现金多少沾染了一点海腥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够呛。亏得他们坐了一天,竟然都没发现。
“就在这里。”掀开窗帘布,露出一千万的真容。
许警官深吸一口气,哪里顾得上空气混不混浊,气味难不难闻。甚至觉得空气的味道从来没有这么美妙过,这可都是追回赃款的味道啊。
“先交接,再听听你们说的,到底怎么回事,所有细节,不得有任何隐瞒。”
四个人站得笔直,“是。”
路晁招手叫出许然,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许警官。而许然还从身上摸出一只随身听,“能录下来的,我都录下来了,可以当证据。”
即是证据也是自证清白,路晁意外的看了一眼许然,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层。
跟许警官一起来的人已经开始联系深城这边的警方,异地办案是需要和本地兄弟单位打招呼的,更何况,本来这件事也需要他们的协助。
“许叔叔怎么亲自来了,我还以为是平湖省的人过来呢。”路晁终于可以走到办公室的外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许警官守住门口的位置,可以将清点现钞的工作全数揽入眼中,分出一半心思和路晁说话。
“你们这几个人的胆子可真大。”打发两个姑娘回去休息,就剩下两个小子,许警官自然是随便训。
路晁一脸傻笑,“这不是为国效力吗?”
许警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想想,有些事警察反倒是不能做也没法做。他们没这层身份,可以自由发挥,天马行空之下的惊人之举,反倒有了奇效。
想训斥可仔细想想他们所做的事,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只好用手指点点他们,“不许再有下次,太危险了。”
“只要再没有这种牲畜不如的东西,我们肯定不会出手。”路晁拍着胸口保证,许然一样在旁边拍的胸口“邦邦”作响。
“你们呐。”许警官摇摇头。
“这件事本来是由平湖省经办,但之前你不是举报了一条线索吗?”就是黑市资金运作的渠道,这条线是交到许警官手里的。
而且下头人审出这条线后,立刻发现如果江建功想要逃到美国,也必须找到这么一个渠道。也等于是给江建功一案,寻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再加上平湖省那边的警方始终没有新进展,于是这个案子便转到许警官手里,由他领导平湖省的警方工作。
见许警官咳嗽一声,路晁乖巧的倒来一杯水,双手递上。
“那个快上飞机被我们逮住的人,查了个底朝天,应该快判了,七八年少不了。可惜的是,他老婆先跑出去了,帐户里的钱恐怕追不回来。他联系的那个香江人叫大圈仔,一直在京城活动,对外有个经贸公司当招牌,表面是正经生意人。”
许警官想到被抓的大圈仔,就觉得好笑,其实让大圈仔供出有用的线索也是有故事的。
大圈仔在没来大陆之前,听多了b b china和chian no no的新闻,心里对大陆的印象一直是毒菜、**、没自由。等来了之后,小心翼翼求证过大陆人,知道在大街上强吻一个姑娘就得判死刑,差点没立刻跑回去。
当然,他肯定不理解什么是八三年严打,更不知道非严打期间的判刑原则没有那么严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留下,结果发现大家都很好说话嘛。
政府官员对他尊重有加,动不动就说什么两岸一家亲。
大陆同胞也对他极为宽容,就算有时候觉得他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劲,也自己归纳到生活经历不同,所以可能习惯不同这上头去。
慢慢的,大圈仔的胆子越来越大,等到做成两单拿了提成,才知道原来大陆也有这么多有钱人,特别地下市场的钱这么好赚。最关键的是政府官员都对他这么好,想来公安是不会来找他麻烦的,也就安心扎下根要在这里大干一场。
没想到,拳脚还没展开,就被抓了。抓到警察局里,之前听过的广播,看过的新闻,全都涌上心头。无论警察怎么强调,警方是按章办事,他都不敢相信。
审问他自己的事倒是容易,但让他供出其他在国内活动的渠道,就极难了。许警官干脆让人不解释了,你认为我们什么样就什么样了,反正我现在认为你知情不报,你自己看着办。
如果是在香江犯了事,大圈仔绝对不敢连累别人,为什么,因为这种案子只要肯花钱请大律师,根本判不了几年。你要是连累别人,出来被人报复可比坐牢还惨。
但在大陆被关的大圈仔,此时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这要是不招就得杀/头啊,人都死了还能管得了报复不报复。再说对方也不一定知道是谁供出来的,说了可以活命,不说就得死,怎么选,还用问吗?
其实完全是他脑补过度,但没办法,又不是大陆给他洗的脑,他自己相信了西方人的宣传,怨得了谁。
“他招供,香江目前过来的人不多,也是在试探的阶段。他们占了北边,大洪帮占了南边,各有各的优势。有时候还会合作。其他渠道暂时还没有能力过来搞事,目前就他们两家。”
许警官告诉路晁也是有原因的,这几个年轻人已经介入的非常深了,后期肯定需要合作才能把江建功引出来。所以也得让他知道警察手里掌握的基本情况,以免露出马脚。
“我们判断江建功应该和大洪帮有接触,于是安排了人过来,但是大洪帮离香江近,他们的处事方式和大圈仔不同。”
大圈仔是用正经生意做掩护,但大洪帮则是单线联系,只接手熟客介绍过来的生意,所以行踪不定。又因为深城和香江太近了,近到他们可以每天打个来回,所以一直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不能摆明车马,就怕惊走江建功。万一他觉得外头风紧扯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抓不到他是一回事,三千万拿不回来,这么多下岗职工衣食无着才是天大的事。
据大圈仔提供的消息,大洪帮收费非常黑,但也很讲信誉。百分之六十是他们的底线,百分之七十是常态,若是遇到他们能拿得准的,还有可能开出更高的服务费。
也就是说,许警官发现江建功没有联系过大圈仔,那么他必然会去找大洪帮。也就判断出江建功极有可能在深城,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在暗中打探。
结果大洪帮没找到,倒是路晁先引出了江建功。
根据这几个年轻人的说辞,想必是江建功将他们当成了大洪帮的人,当然也有可能他已经找过大洪帮,但因为收费问题没谈拢。于是又找到了另外一家,也就是许然。
“我要是没亲自参与,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事,地下渠道这样的收费,还愿意前赴后继的人,必然是民脂民膏无疑。”路晁感叹,如果是自己辛苦赚的钱,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盘剥。
只有钱不是自己的,来的容易,花的担心,才会被人盘剥也认了。
“许警官,平湖省的同事过来了。”有人过来说道。
“这么快?”路晁惊道。
许警官可以搭便机,不代表人人都能办得到。
“他们本来就在,在深城待了两个多月了。昨天半夜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让他们守在厂子旁边了。”
路晁有些委屈道:“许叔叔是不相信我们?”
“不相信你们,我能让人守在外头。”许警官瞪了他一眼。
路晁不认识平湖省警方的人,如果他们进来要接收这笔巨款,路晁这一方若是不信,起了什么冲突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他信得过路晁的为人,于是通知平湖省的人在厂外候着,等他到了再上来。
深城警方也接到电话赶了过来,来的人和许警官认识,握着手惊讶道:“什么大案子,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说完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许然,这可是当地的外资企业,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转圜。
许然一见,赶紧道:“旁边有个小会议室。”
于是许警官带着深城警察,和平湖省的警察过去说话,因为肯定有些事是不方便告诉路晁他们的。
舒雨和舒雅已经在警察到后,回了宿舍,他们坐镇一天,不仅累还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简直太可怕了。
两个女生好好搓洗一番,从洗澡间里出来,互相看一眼,都是皮肤发红,可见是下了狠手。
“没味了吧。”舒雅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子,还在一脸嫌弃的左闻闻右闻闻。
“有啊,味道大着呢。”
“真的,我再去洗洗。”舒雅一下子急了。
舒雨一把拉住姐姐,“香味很大。”
“去,你又逗我。”舒雅把头发擦的半干,又来帮妹妹擦头发。
“赶紧睡吧,昨天忙到半夜回来,今天又是这么晚。从来不知道原来光玩,也能这么累。”舒雨吐着槽,平时想下棋总嫌没时间,今天倒好,直接玩到吐。
一边往床上爬,一边摆头,“我以后再也不想下棋了,这辈子都不想了。”
没听到妹妹的声音,转头看过去,人都没挨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舒雨睡的太踏实了,一觉醒过来,才发现对面床上已经没人了。给她留了张字条,说跟黄灵出去玩。
等去了办公楼,一千万的现金已经不见了。许然和路晁都在,办公室里空气清新,就是有点太过于清新。
“桂花味的空气清新剂,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许然指了指办公桌上长长一排的空气清新剂,“或者你喜欢别的味道。”
“不用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舒雨赶紧摆手。
昨天的味道虽然难闻,但今天你要是弄几种香味混和,也得一样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