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上元节,大河从一个皱巴巴的小猴子,渐渐变成小白胖,卫夫人简直恨不得日夜挂在身上,万分宠溺。
顾希音除了喂奶,根本摸不着孩子。
她坐在床边,笑着对卫夫人道:“娘,大河睡着了,您快把他放下吧。让您惯的,一放下他就哼哼,不肯自己睡。”
卫夫人低头看着大河,怎么看怎么顺眼,不以为意地道:“那就抱着,府里又不是没有人。”
顾希音:“……那您也让大家轮流抱,您自己,别把腰累坏了。”
“我不累,抱着咱们大河,我浑身都是劲。”卫夫人道,“晚上你爹抱,白天我抱,你没见,你爹现在都不肯出去了?”
顾希音心疼她,又有些心酸。
卫夫人大概,是在大河身上弥补她们母女错过的时光吧。
“夫人,将军给您的信。”月见喜笑颜开地掀开帘子进来,“定然是听说您生了,给您回信呢!”
顾希音笑道:“哪有那么快,约莫着现在才刚收到呢!”
“那不一定,”月见道,“给您的信,都是用海东青送的,可比外面传信要快。”
月见把信递给宝儿,让她给顾希音,自己就站在门口,担心把外面的凉气带进来。
“看看就行,不许翻来覆去地看。”卫夫人看着顾希音合不拢嘴的模样,不由道,“月子里本来不该看书读信的,伤了眼睛,更别提哭哭啼啼了。”
顾希音:“……娘,我为什么要哭,我才不哭呢!”
“能骗得过我?”卫夫人冷哼一声,“哪次不是又哭又笑的?”
顾希音做了个鬼脸,从宝儿手中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打开。
信十分简单,只有寥寥数列,但是却让顾希音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卫夫人见她不敢置信的模样,不由有些紧张,抱着大河凑过来看。
顾希音这才反应过来,捶床骂道:“九哥疯了,一定是疯了!”
蹲在地上给顾崽崽和伊人“联络感情”的薛鱼儿都惊讶地看过来,其他人就更紧张了。
卫夫人眼尖,已经看完,哈哈大笑道:“大河,不愧是你爹!这战神之名,卫家和秦骁争了多年,现在卫家要心服口服地让出来喽!”
月见几个这才知道是好事,长出一口气,纷纷凑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希音因为后怕,声音都是颤抖的,恨声道:“就他能,是不是?带着十几个人就敢冲到北狄之中,杀了太后和北狄皇帝。”
然而脸上的笑意又出卖了她。
旷日持久的这一战,终于要结束了,以徐令则大获全胜而结束。
徐令则在信中说,除恶务近,原本想快马加鞭回来陪她生产,然而还是决定趁着北狄群龙无首的时机,乘胜追击。
愧疚跃然纸上,然而坚定也毋庸置疑。
顾希音十分想去看看他的英姿,也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是她的英雄。
卫夫人显然也很高兴,抱着大河在屋里来回走动,道:“算算日子,正是我们大河出生时候呢!一定是大河给爹爹带来的好运,对不对。咱们大河,天生就是小福星,日后要学你爹,不,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个顶天力地的英雄。”
顾希音翻来覆去地看着信纸,纸张都摩挲得起了毛边也舍不得放下。
薛鱼儿道:“月见你傻笑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准备庆祝的东西,弄上几十筐铜钱出去撒,再买上几百盏灯,正好今日上元节,好好热闹热闹。”
月见声音清亮地道:“哎,好,这个主意好。我这是高兴糊涂了!”
顾希音忙制止道:“先别这样,咱们低调点。再说,正式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朝廷,咱们先知道了。要是传出去,怕是对将军不好。”
外面的人肯定要诟病徐令则,先私后公。
月见道:“夫人说得对。那这样,我先让人预备上,也不说什么原因,外人只会当给大公子庆祝满月所用。”
“这样可以。”顾希音点点头。
她接到这个好消息,激动得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既有对徐令则的崇拜,也有对他的思念和期盼。
天亮的时候,她顶着熊猫眼抱怨道:“其实还不如不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回来给我个惊喜呢!这我知道他打了大胜仗,日日都得盼着他回来。”
卫夫人笑骂道:“也就你好意思把‘盼着他回来’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了,不知羞。”
顾希音嘿嘿笑:“在娘面前,我还装什么?您对我爹不也这样?”
“不一样。”卫夫人哼了一声道,“我和你爹从来不分开。”
哎呦呦,虐狗来了。
顾希音又要起来预备东西等徐令则回来吃,被卫夫人喝止。
“你就好好坐月子,把身体养好就行,这才是秦骁最想见到的。”
顾希音又要张罗着给他做衣裳,可是卫夫人不许她动针线。
顾希音只能关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扒拉着手指等徐令则回来。
可是过了五六天,朝廷里还没有传出动静,顾希音觉得不太对了。
她问卫夫人:“娘,我三哥那边还没得到信儿?”
“没有。”卫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这几日也一直盯着,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消息传来。”
顾希音忧心忡忡:“娘,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的,北狄皇帝都死了,孟语澜那个贱人也死了,还能有什么幺蛾子?”卫夫人压下心中忐忑,安慰她道,“你好好保重就行,外面的事情有你三哥盯着。”
薛鱼儿拿着抹布擦博古架,嘟囔道:“夫人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哎呀——”
随着她惊呼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第461章 被调包的泥人
“毛手毛脚的。”顾希音笑道。
东西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似乎是碎了。
她喜欢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而且担心顾崽崽调皮,所以放在外面的没有什么贵重易碎的东西,所以并不担心。
薛鱼儿低头四处找,“我的天,怎么偏偏就把夫人的心肝宝贝弄坏了。”
她从地上捡起断成三四截的泥人,送到顾希音面前:“夫人,我——”
原来是徐令则在皇陵里做的泥人。
这个弄坏了,顾希音自然心疼不已。
但是看着鱼儿紧张愧疚的样子,她接过泥人,笑着道:“泥捏的,是爱摔坏。要是从前我肯定生气,但是现在将军要回来了,送我几个没有?到时候和泥的这任务,就落到你头上了。”
东西是死物,已经坏了,再责备也于事无补,而且薛鱼儿确实也是无心之失。
薛鱼儿松了一口气,道:“这个原本不都是放在最上面的吗?谁给挪下来了?”
她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宽大的袖子不知怎么就把泥人卷到了地上。
顾希音也不想追究,笑道:“许是外面的小丫鬟进来擦博古架的时候拿下来,忘了放回去。”
说话间,她低头看了看可怜的小泥人。
卫夫人道:“以后这些东西还是收起来,在外面,就是不被人碰坏,冬天干燥也容易裂开。”
忽然,顾希音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希音?”卫夫人把大河交给奶娘,走过来道。
她十分敏感,所以意识到了顾希音面色的凝重。
顾希音挥手让奶娘抱着大河下去,月见在外面忙活,所以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和薛鱼儿、宝儿四人。
“娘,这个小泥人,被人调包了。”顾希音道,“这不是九哥送我的。”
“啊?”别人没说话,薛鱼儿先惊呼出声,“夫人,您看错了吧。这东西,谁去调包啊!”
不是她拆台,就将军的手艺,不倒找钱,没人要,一文钱都嫌贵。
顾希音把断成几节的泥人拼凑到一起,“你仔细看。”
薛鱼儿凑过来看,这一看,也发现了问题。
这个泥人,是真的不太像之前那个了。
乍一看,轮廓挺像,但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端倪,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个。
薛鱼儿嘟囔道:“这白日见鬼了,谁要调包这东西,有什么用?我再找找,说不定将军做的还在,这是哪个小丫鬟把自己的落在这里呢!”
说话间,她就去博古架上翻。
而博古架上很空,每格中只有一样东西,从顾希音的角度看过去,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小泥人。
而且,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放了个泥人,后来别人也落下了一个。
卫夫人的面色顿时也难看起来。
竟然有人,把手伸到了顾希音的屋里!
一会儿月见回来,知道这件事情后肯定地道:“这东西,丢了不久。因为除夕夫人生完之后,要挪回房间之前,想着初一不能打扫,我自己洒扫一遍,是我擦的博古架。如果当时就被调包,我肯定能发现。”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肯定是年后发生的了。”顾希音喃喃地道,脑子飞快地转着,“可是我这个房间,娘嫌弃外人进来,怕把风寒带来,所以能亲力亲为的,都不肯假手于人。”
“难道是奶娘?”薛鱼儿道。
除了奶娘,似乎也没有旁人进来了。
顾希音点点头。
“也不太对。”月见道,“奶娘是照看大公子的,老夫人挑选的时候万分慎重,两个奶娘,都往上查了好几代,有任何可能问题的都排除在外了。”
“奶娘出身贫寒,”宝儿道,“若是见钱眼开,随便什么都比泥人值钱。”
卫夫人却道:“你们忘了,还有人来过。”
顾希音惊讶地瞪大眼睛:“娘,您说芳婷?”
见卫夫人点头,顾希音道:“不会吧,芳婷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她要个泥人干什么?而且她就是有用处,开口跟我要,如果真是十分重要的用途,我能不答应吗?”
虽然是徐令则给她的礼物,但是到底是死物而已,真能救命消灾,她不会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