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推进这件事情,都是利国利民。
薛鱼儿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从前就觉得,容姑爷是个能干的。虽然后来他干的那些不叫人事,但是得承认,他确实有大才。当年我和外公相依为命的时候,就没赶上这样的好政策,要不说不定他能多活几年,哎。”
顾希音倒没有想太多关于容启秀的事情,而是道:“要是按照我娘的说法,那岂不是要等明年秋收以后将军才能回来?”
薛鱼儿摆摆手道:“那还得一年呢。您别信老夫人的话,您不觉得老夫人现在变了吗?”
顾希音也有相同感觉,但是却道:“别胡说,我娘哪里变了?”
薛鱼儿撇撇嘴:“老夫人担心将军变心,您就没听出来?我就是不喜欢她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将来管他是谁,只要敢接近将军,格杀勿论,看谁还不要命地往前冲?”
顾希音:“……”
果然不是她想多了,连薛鱼儿也看出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卫夫人身为母亲,为女儿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她笑道:“这件事情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别在我娘面前说。”
薛鱼儿答应。
顾希音最牵挂的就是她从善堂和庵堂里找来的女子,所以第二天就去看她们。
众人看见顾希音都十分激动,得知她怀孕后,私下里都商量着给她腹中孩子准备些针线。
顾希音的腰身已经出来了些,但是她穿的衣服宽松,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只是胖了些许。
中午顾希音自掏腰包,从酒楼叫了几十桌席面,加上众人都知道她很快就压做皇后娘娘,大都由衷地为她高兴,场面十分热闹。
回将军府的时候,顾希音说要走回去,月见几个都劝她坐轿,免得被人冲撞。
“我吃多了,要走走。”顾希音笑道,“肚子太大,回头生孩子受罪的是我。”
薛鱼儿嘟囔道:“就您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唯恐吃不好,您倒好,就怕吃得好。”
这番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月见道:“夫人,花想容旁边原本孟家药铺的位置开了一家店铺,专门卖小孩子东西的,十分精致可爱。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时代,竟然也有孕婴店?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顾希音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买买买能带来快乐,而且也可以去看看花想容。
花想容的账本她已经看过,除了徐令则逼宫之后一个月生意有些冷淡之外,其他的时候都很红火。
也正是因为有花想容源源不断的进项供应,养那些女子她才会觉得很轻松。
秀禾见了她的激动就不多提。
顾希音在花想容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才起身去旁边的店铺。
里面各种各样的小孩东西,从衣裳鞋袜到首饰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希音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喜欢,想到明年是兔年,便选了一套金兔子,每只兔子都只有指甲大小,姿态各异,令人爱不释手。
“夫人,夫人——”月见偷偷拉顾希音的衣袖,“咱们走吧。”
顾希音笑道:“我再看看嘛!”
她顺着月见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看到容启秀扶着林雪兰进来。
林雪兰怀孕比她早一个月,算起来应该七个月左右,但是现在看起来肚子就大得惊人,像临盆在即一般。
林雪兰看见顾希音,如临大敌,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托着腹部。
顾希音见状主动开口:“容夫人,你可以弄个托腹带,可能舒服一些。”
容启秀现在是为了徐令则的粮草在忙,所以她感谢他,可以和他冰释前嫌。
怀孕之后,很多想法又不一样了。
那些曾经以为永生不忘的恨,很容易就放下;本来想着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既然容启秀能帮徐令则,那点头之交还是可以维持的。
林雪兰勉强道:“多谢顾夫人提醒。”
容启秀扶着林雪兰,笑着对顾希音道:“听说姐姐刚回京,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他表情也很从容,看起来大家都选择忘记过去,这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薛鱼儿嘀咕道:“我怎么看着林雪兰现在一副怨妇模样?”
顾希音嗔道:“别乱说话。”
“相由心生。”月见道,“我也觉得她现在过得不算好。”
顾希音道:“那是容家的家事。她选择相信容启秀,那是自己的选择,过得好和不好,都得自己承受。”
林家男丁都已服诛,女眷也下场凄惨,出嫁的女儿里,或许只有林雪兰,下场最“好”。
容启秀带着林雪兰一回府,丫鬟就匆匆上前,低头道:“夫人,老夫人让您回来去她屋里。”
林雪兰的脸色顿时苍白。
容启秀捏捏她的手,笑容温和,“放心,我在呢!”
第426章 容家(一)
他们进去的时候,容老夫人屋里坐着个女子,十五六岁年纪,眉眼精致,容貌出众,身上穿着红黄高腰间色裙,外面披着月白色轻薄透明的罗衫,半截皓腕隐约可见。
见容启秀也进来,女子脸上飞出两团红晕,起身行礼道:“容大人,夫人,你们回来了。老夫人,时憬先告退,改日再来陪您说话。”
林雪兰看见谢时憬,脸色有些苍白,勉强挤出笑来,却不知道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时憬,出身谢国公府,是谢观庭的堂妹,虽然是庶出,但是从小养在嫡母身边,也是落落大方。
容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和她嫡母是手帕交,后来家道中落多年未曾联系。
就是刚回京的几年,容老夫人也没有上门联系,毕竟身份还是悬殊。
但是谢时憬的嫡母宋氏主动让人上门送礼,两人渐渐恢复了来往。
谢时憬这些天,来府里的频率尤其高,而且容老夫人对她格外和颜悦色,这让林雪兰有深深的危机感。
如果是从前,出身大学士府,而且是嫡女的林雪兰,是不会视谢时憬这样的庶女为敌的。
此刻她大概率会上去,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几句绵里藏针的话,让她知难而退。
她会有正室的底气和风范,而对方只是一浪一浪冲向容家的不足一提的角色。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她怀着身孕,脸上生出了妊娠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她引以为傲的家世,现在更成为羞耻,所以她患得患失,看见谢时憬就如临大敌。
容老夫人看着林雪兰,对她这副鬼样子十分不满,眼神凌厉,然而或许碍于谢时憬在面前,倒也没说出什么,只是转头对谢时憬就笑着道:“你明日还要来陪我这个老婆子。我天天总盼着你来,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谢时憬羞红了脸,谦逊道:“夫人对您,比亲女儿好多了。容大人回来了,时憬先告退,明日再来陪您,给您带您最喜欢的海棠酥来。”
“好,好,好。”容老夫人对容启秀道,“去送送你谢家妹妹。”
这话就毫不掩饰了,林雪兰后退两步,几乎站不稳身形,面色苍白如纸。
容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嫌恶,用很低,但是足以让这屋子里每个人都听到的声音道:“小家子气。”
容启秀朗声道:“母亲,我送谢家妹妹,怕是对她名节有碍。吴嬷嬷,你帮我送客。”
谢时憬脸上极快地闪过失望之色,然而却向容启秀行礼,含羞带怯道:“谢谢容哥哥为我考虑周全。”
谢时憬刚走到院子里,还没走出去,容老夫人就摔了杯子,怒道:“你给我跪下!”
她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然而极快地低头掩饰,跟着吴嬷嬷快步离开。
林雪兰眼泪夺眶而出,扶着肚子艰难地要跪下。
墙倒众人推,便是婆婆也要来踩她一脚。
容启秀扶住她,笑道:“娘,雪兰肚子这么大,便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您告诉我,我回去慢慢教她。”
林雪兰用模糊的泪眼,感激地看向容启秀。
相公就是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母亲的手帕交告诉她,相公对她不怀好意;可是她现在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不是出于爱,相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谢时憬这样的贵女,才能给他带来更好的前程;可是相公根本没有选择她,和她一直保持距离,对自己却极好极好的……
想到这里,林雪兰顿时觉得没那么委屈了。
婆婆的想法她知道,但是为了相公,她可以忍。
谢时憬想要进容家,做梦去吧。
相公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想到这里,林雪兰低头道:“娘,都是儿媳妇的错,请您责罚。”
她何错之有?错就错在,她现在没有得力的娘家了……她心里,对容老夫人充满了怨恨。
她什么都清楚,容老夫人还不等谢时憬完全走远就发作,为的就是告诉谢时憬,自己不被她喜欢,让谢时憬对把自己取而代之充满信心……
她曾经给容老夫人买礼物,用了两千两嫁妆银子,谎称只花了一千两;容老夫人收到礼物十分高兴,可是时隔两年,现在却又翻出来旧账,说她欺骗了她,说她这辈子最痛恨别人撒谎。
可是谢时憬呢?
谢时憬去买了点心,哄骗容老夫人是她自己做的,还得到容老夫人百般夸赞。林雪兰气不过,就隐约提了一句,容老夫人怎么说?
她说:“难得的是对我好的这片心。你对我不孝顺,还见不得别人对我好,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早就让我儿把你休了。”
听听,多么会颠倒是非黑白。
容老夫人喜欢人简朴,所以她从来不敢穿华丽的衣裳;但是谢时憬,一件衣服比一件衣服华丽,衣服上的金线,明晃晃的,不知道在打谁的脸。
容老夫人说:“我就喜欢年轻姑娘鲜活些,不要老气横秋惹人讨厌。”
惹人讨厌的,自然就是她林雪兰了。
林雪兰十分清楚,容老夫人恨不得把自己除之而后快,甚至并不怎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会让容启秀之后的婚事受阻。
即使只是一点点,她也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