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徐令则,谁吃饱了撑的派人保护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很快来到周府,大门大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提着灯笼,抻着脖子往外看,见马车停下,一叠声地道:“总算来了,总算来了,快,快……”
顾希音被迎了进去。
这小院很小,只有两进,所以她很快就进到了里面。
正房里,周疏狂在榻上抱着周夫人,面色焦急而慌乱。
周夫人有气无力瘫在他怀中,目光悲伤而绝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从前她深恨周疏狂的时候,顾希音能从她的眸中读到高贵冷艳,读到愤怒仇恨,无论如何消极,总是能让人感受到生机。
现在则全然是生无可恋的模样,让人看着便倍感无力。
而地上还站了个男人,十八九岁模样,相貌清俊,眼神愤恨,面色倔强,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死死地盯着周疏狂和他怀中的周夫人。
如果不是情形不对,顾希音都要怀疑是周夫人送周疏狂带颜色的帽子了。
“怎么回事?”她喘着粗气道。
这一路坐马车来快要把她颠簸散架了,刚才又被丫鬟拉着跑进来,累死她了。
“我夫人中了毒。”周疏狂道,眼神带着难能一见的惊慌和恳求,“你快过来给她看看,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中了毒?
顾希音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周夫人道:“走,让她走,别碰我!黎浩明,你把东西交出来,那不是你的!”
被她叫做黎浩明的就是站着的那个年轻男子,他别过脸去:“不可能,那是他欠我们黎家的!”
“我都已经在你面前服下了毒药,告诉你周疏狂没有做对不起黎家的事情,你还不相信!”
“姐姐你是被他洗了脑!”
“我看是你被金银洗了脑。”周夫人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顾希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30章 周家的鸡毛蒜皮(二)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夫人看看。”周疏狂按住周夫人不许她动,对顾希音道。
周夫人挣扎不已:“不许过来!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黎浩明眼中露出些许挣扎之色,然而也只有很短暂的时间。
他看着周夫人,近乎绝情地道:“父母之仇,既然姐姐不管,那以后就交给我了。”
“我到底要告诉你多少遍,当年的事情和周疏狂没有任何关系。从始至终,周疏狂没有对不起黎家。”
“那他对得起姐姐吗?”
周夫人深深地看了周疏狂一眼:“他对得起!”
字字掷地有声。
顾希音更茫然了。
她一直和周夫人没什么来往,不知道周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现在感觉周夫人和周疏狂,关系和缓了?
“不说话了,你别说话了。”
顾希音有种感觉,周疏狂快哭了。
“顾希音,快过来帮忙。”周疏狂近乎癫狂地向顾希音嘶吼道,“没看见她中毒了吗?”
顾希音摇摇头:“真没看到。”
她不是抖机灵,而是真的没看出来周夫人有中毒的迹象。
感觉这一定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毒,中毒之后这前后至少得有一个时辰了,没有任何外在迹象。
周夫人道:“不用了,谁都不用了,来不及了……浩明,你真的就不能听姐姐一句吗?那些东西不属于我们,是……”
黎浩明竟然转身拂袖离开。
周疏狂震怒,“来人,把他给我拿下!黎浩明,你最好祈祷你姐姐没事,否则我把你剁成肉渣喂狗!”
周夫人闭上眼睛,泪水滑落,声音中带着无穷的绝望,“让他走,让他走。周疏狂,那些金银你别要了,给他吧,就当从他手上买下了我。虽然,我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好,我听你的。你坚持住好不好?”周疏狂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眼中含泪,抱着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黎浩明脚步似乎顿了一下,然而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希音顾不得八卦,快步上前,“手腕露出来。”
“乖,听话。顾希音很厉害的,你看她连谢观庭的腿都能治好,也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别怕,你别怕……”
顾希音看着他抖得不成样子,再看周夫人神色平静,一片死寂,忍不住想,她没怕,怕的人是你。
“我没事了。”周夫人伸手推周疏狂。
周疏狂却紧紧按住她,“快过来给她看!”
顾希音没动。
因为她看到周夫人仿佛瞬间恢复了力气,眼神决绝。
“我没中毒。”周夫人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吃了一颗荣养丸。”
周疏狂一脸的不敢相信:“你没骗我?”
顾希音:“……这样才对。”
她就说周夫人根本就不像中毒的样子。
周夫人被周疏狂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终于忍无可忍道:“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听我的,我随身带着毒药做什么?”
顾希音“噗嗤”一声笑了。
这可真是大实话。
周疏狂终于松了手,却还反复确认。
周夫人不理他,站起身来对顾希音微微颔首:“家丑让你见笑了。”
顾希音从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还有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以后便好了,”周夫人自嘲地道,“我再也没有家人了。”
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深沉的悲伤和绝望,眼神悲戚,像被流放在无边荒芜之中,孤独,一片死寂。
她以命相护的人,对她的生死毫不在乎;她憎恶到恨不能同归于尽的人,却为她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没事?”
对上周疏狂的紧张,周夫人伸手把倒在榻上的小白瓷瓶捡起来,当着他的面递给顾希音:“有劳了。”
顾希音拿起来嗅了嗅,“是荣养丸。”
周疏狂还有些不信:“你这样就能确定?”
这分明是糊弄人。
顾希音翻了个白眼,倒出来两粒低头塞到顾崽崽嘴里。
顾崽崽:“……汪汪汪!”
“别叫,这都是人参、灵芝那些好东西,不吃白不吃。”
顾崽崽表示,它娘真是亲娘啊!
可是它不想飞升,吃毛线的药丸啊!
周疏狂知道顾希音爱狗如命,这才松了口气相信了。
“没事我回去了,你们的事情自己慢慢解决。”顾希音打了个哈欠。
周夫人总算正常了,站起身来向她行了个礼道:“实在对不住。”
顾希音摆摆手:“没事。”
等她离开之后,周夫人像失去了全部力气,慢慢坐回到榻上,眼神黯淡。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周疏狂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给他就给他了,算是我娶你的聘礼。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周夫人和周疏狂的关系渐渐解冻,尤其在周夫人“偶然间”得知,其实当年周疏狂非但没有踩过她娘家,还为了她的缘故努力很多后,更是感动。
周疏狂出事之前把绝大部分家财转到了江南她弟弟那边,希望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周夫人写信让弟弟送来,却没想到信件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她以为弟弟出事,慌忙请周疏狂帮忙找寻。
结果弟弟找来了,却抵死不肯把那些东西交出来,私吞得理直气壮。
周夫人性格刚烈,在周疏狂面前如此丢脸,她一气之下威胁弟弟服毒自尽。
结果呢?
不应该被吓到的周疏狂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该心疼她的唯一的弟弟却拂袖离开。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周夫人喃喃地道,“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你还有我,有我就够了。那些银子就当喂了狗,以后夫君再给你赚,想要多少家业我都能给你挣来。”周疏狂道,“只要你陪着我,别再这样吓唬我。”
再来几次,他心脏受不了。
周夫人忽然笑了,“明日秦骁就该打来了。”
“秦骁去南边提亲了,来不了。再说我也不怕他!”
周夫人靠在他肩膀上,慢慢地泪流满面。
烛光下,两人依偎在一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那般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