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外套都已经脱了下来,背后还是起了一层薄汗。有人从她身边轻轻跑过,池唐下意识警惕退开了一些,然后她才发现那不是王焦阳,是游余。
这位年纪第一的舍友,埋头跑步,看上去半点不累。她跑的很认真,和其他女生的敷衍,男生的打闹不同,只是认真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跑步。她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是这么认真。但是认真,在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们看来,是可笑,值得被嘲讽的。
池唐注意到,游余没有脱下校服外套,全班只有她没脱。她就是再热都不脱外套,大约是怕里面那件破衣服被人看见,池唐心想。
她将思绪从游余身上转开,跑完两圈,直接走向小超市,又买了一瓶冰水。
旁边有两个女生在买冰激凌,一个问:“你来那个了,还敢吃冰的啊?”
另一个女生有些得意说:“我来那个从来不疼,吃冰的吃辣的都不疼。”
池唐每一次都疼,但她仍然想喝冰水就喝冰水。这样闷热的天,刚跑完步,背后还是汗湿的,但她的手很冷,捏着冰水,更像是冰块一样。
这一次比以往更痛,池唐没去吃完饭,躺在宿舍里。这个时候的宿舍总是很安静的,只有游余一个人。她会拿着饭盒在桌前坐着吃,她吃饭速度很快,洗澡也是。
池唐在窸窸窣窣声里昏昏沉沉,直到有人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
“要不要喝热水?”
池唐没想到游余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但惊讶只是一刹那,她因为疼痛而升起的脾气让她不自觉皱眉,不太想搭理人。
游余大概察觉到了,放下手里的杯子,“我放桌上。”
说完收拾东西离开,和往常一样匆匆赶去教室学习,没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池唐看了眼桌上冒着白烟的一杯热水,忽然想到,从小到大,竟然从来没有人在她痛的时候给她端一杯热水。
翻个身,池唐闭上眼睛。
可她不需要。
再疼也不过是两天的事,早习惯了。
第二次月考试卷发下来,游余又是第一,足足甩了第二名三十分,比上次还多了十分,以她那拼命的学法,池唐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课上老师们又夸了那位大学霸好一阵,把她的试卷当成范本讲课。
不过成绩这事,在意的学生很在意,不在意的学生也是非常不在意。
教室后半截,基本上没人管试卷,把试卷折成飞机砸人。
池唐考了个十二名,她也不太在意成绩,看了一眼就随手把试卷压在了书本底下。
下午上课前,后座的王焦阳从课桌里掏出了一封情书,粉色的信纸,还有一股香味。
“哇,阳哥这是收到了情书啊,谁写的,我看看?”
“走开走开。”王焦阳推开那些七手八脚起哄的人,拆开信看了,啧了一声拿着信纸挥了挥,“我是不敢要这个情书,要还给人家的。”
他说着就站起来,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到前面把那信纸放到了游余面前,“喏,学委,你写的信还你。”
游余抄英语单词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王焦阳的眼神是得意又不以为然的,还有一点鄙夷轻视。
一群学生们哗然,起哄大笑拍桌子,还有窃窃私语,吵闹得不像话,游余终于开口说:“不是我写的。”
王焦阳耸耸肩,一手插着校服口袋,“写着你的名字,总不可能是我写的。”
几个女生发出古怪的笑声,悄悄说:“太丢脸了吧,没想到游余也喜欢王焦阳啊。”
池唐戴着耳机在后面听英文歌,歌词里唱:
“Andyou'restandingontheedge,faceup'causeyou'rea
(现在你站在悬崖的边缘,抬起头面对因为你)
Natural
(生来如此)
Abeatingheartofstone
(就像坚石般强有力的心跳)”
她在这歌声中,在所有笑声和私语声中起身,走到游余面前,从王焦阳手里抽出那封情书看了眼,扭头走到罗郑丽面前,丢在她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