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口,不过知道凌安之一向说一不二,转身就跑了。
余情有些忧心,知道凌安之马上就要去找许康轶,在屋子里给他准备了靴子衣物:“三哥,河南会失守吗?”她知道留下的守军总共还不到五万人。
凌安之对河南早有安排,虽然兵数不多,不过河南沿线城防坚固,二百门红夷大炮炮弹十几万发,楚玉丰在北疆看着雪景守城守了十余年,经验丰富:“短时间内不会,过了半个月就危险。”
凌安之一边换上衣服一边就已经出门,披着漫天霜雪冲着翼王的院子方向去了,正好和要出来找他的许康轶走了一个对头碰。
许康轶住的房间议事厅宽敞大气,中间一张金丝楠木的平整桌子铺得开巨副的行军地图,转瞬间众位将领已经聚在了桌子前,开始看如何救援。
许康轶一身寒气,身边人细致周到,给每位将军端上来一碗热乎乎的养生姜汤,打了快一年的仗,他也有了战场上的直觉,正拎着笔凝眉严肃猜测:“武慈不救京城,不增援河北,却突然渡河攻打河南,下一步应该是封住潼关,想要断西北社稷军出自长安的粮道。”
田长峰倒是认为武慈此举不甚明智,他伸直了腿往椅背上一靠:
“王爷,大帅,河南城墙牢靠军备充足,楚玉丰是固守了北疆多年的老狐狸,最擅长守城对峙,武慈三十万人应该数日下不了信阳和南阳,武慈不过是想引我们回援,减轻河北部队正面对敌的压力,我以为,两万骑兵回去救援一下便可,作战的重点还是要面对河北战场。”
提到武慈,花折却有些印象,他揉着眉心,稍微有些头痛:
“殿下,武慈这个人我在西南做生意的时候,隔空打过几次交道,他向我购买军中所用药材,我没有亲自出面,但是他买的虚虚实实,我是吃了亏赔了十余万两银子的;而且连他手下有多少兵士需要用药也没有估算得出来。”
许康轶不敢置信地看了花折一眼,花折生意场上极为精明,手段也绝,吃小亏也是为了获得更大利益,基本没赔过钱,能让花折在生意场上吃亏的估计是强盗级别的。
凌安之最近这些天拿出了比年少时研究武术套路更大的精力,在认真研究西南提督武慈所打过的每一场仗,别说,非常有收获。
发现这人行事没有章法,残忍没有底线,名副其实的和二阴毒可以共用一个外号,比如叫个“武蝎子”、“武不慈”啥的,和他这些年遇到过的对手全不同,他站起身来:
“武慈所带领的三十万人是川军和滇军,全是穷山恶水中养出来的刁民,为了两个铜板能给亲娘舅扒皮的主,武慈能管住这些人,绝非浪得虚名。”
作者有话要说:凌安之翻小肠:情儿,我突然想到前一阵子在长治抓到的娘子军,个个都敢动手(省略我还以为就你敢呢),你们这些娘子军全是小野猫,谁敢娶啊?
余情:山西汉子照样吃婆姨。
凌安之:什么婆姨?小野猫你说啥?
余情:我才不是小野猫,我是大老虎。
凌大帅笑:大老虎咋叫?
余情:嗷呜~
凌大帅:山西大老虎呢?
余情:嗷呜激愣。
凌大帅笑得直不起腰了:那辽东的西伯利亚老虎呢?
余情:嗷呜你瞅啥。
凌合燕在门口路过:瞅你俩咋了?
第242章 美女都督
凌安之目光灼灼地指点地图:“武慈是个成了精的狐狸, 那些天没有动静,可能是为了看看我们的虚实,以及朝廷平叛的态度是否坚决,而今突然发难, 必是有备而来。”
他用手指在长江沿岸画了一条线:“我曾经推演过,如果我是武慈那个位置, 如何攻打西北社稷军, 最好的战略就是先拿下河南,再封住潼关,直接能把长安憋住——长安是咱们西部的巢穴,运粮运兵, 皆出长安, 他现在看似漫不经心,可能有势在必得之意。”
裴星元背着双手, 他在朝中时间久些, 深知武慈当了多年的西南总督,将西南各地的小国和少数民族基本全部打服, 当地对他闻风丧胆,小孩听到他的名声夜啼都不敢,不可小觑:“凌帅,我自请带领麾下八万兄弟增援楚玉丰和相昀;您全力应对河北战场即可。”
凌安之用指尖触了触额头, 略一沉吟,直言道:“星元,你手下八万将士属于刚刚整编, 还达不到上下一体的程度;而且世人皆知你珍惜属下性命,非万不得已不会勠力死战,恐怕被武慈钻了空子。”
裴星元之前在朝时对实力有所保留,近日来才华展现,确实是难得的将才,不过骨子里还是雅将——就像是凌安之没有想到许康乾能决了红水河不分敌我的全淹死一样,不一定是西南总督流氓武慈的对手。
凌安之十指交叉,他早就想好亲自对付武慈了:“王爷,各位,朝廷家底的大将,我们对付起来,还是要有些诚意,不能轻敌;我明日即带两万五千骑兵,三万步兵支援南阳和信阳,摸一下武慈的虚实。”
宇文庭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他心中一直有个隐忧:“大帅,可如果河北战场一起进攻,我们是要两线作战吗?”
凌安之:“河北驻军可能趁着有萧承布压阵,会突然发难,让我们两线作战。不过也没什么,宇文庭、裴星元全曾经和萧承布交手过,了解他的风格,他生性谨慎多疑,届时能对付得了他,真开战等我回来即可。”
他看着宇文庭有些忧虑的目光,哈哈大笑:“我们可能不止是要两线作战,如果北方番俄趁火打劫,我们可能要三线作战;对此王爷和我早有心里准备,无需过度担忧。”
余情觉得有些没听明白,凌安之有时候分兵到她胆战心惊的程度,她不自觉地拉住了凌安之的胳膊:“武慈三十万大军,一时肯定消灭不了,难道你是要两个战场来回跑吗?”
凌安之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动声色地点头:“不交手几次怎么才能知己知彼?先过过招试试。”
余情不能置喙军令,可是这来回跑,不知道凌安之又要熬多少个不眠不休,身体受得了嘛…
她偷眼看了花折一眼,正好和花折的目光碰上了,她示意他一下,意思就是一会别走,我有事情要问你。
花折一看就知道余情什么意思,知道余情是担忧凌安之身体,他冲着余情笑笑挑了挑眼眉,把一会私下商量的阶段剩了,直接请命:“凌帅,这次你回援河南是要带新来的夏吾骑兵,有我在整编方便一些,我陪你一起去,协助你控制雇佣军。”
别人可能没注意,可凌安之和许康轶心里明白,花折确实有必要随行,否则他那个妹妹勒朵颜性子太野,还不完全失去了管制:“这次陈罪月和凌合燕跟着我一起去会一会武慈,攒点经验,以后也好单独对付他。”
其实大的战略,也是早就有各种预案想好了的,一会功夫安排完了,直接散会,去各忙各的。
余情听说过无论是武慈还是萧承布,俱是朝廷的家底大将,全都不好惹,估计两边的战事均不能很快结束,担心凌安之来回这么跑身体吃不消,陪着凌安之回房收拾东西的路上,故作欢快地问他:“三哥,我陪着你一起去行吗?”
——万一他同意了呢。
万一没有出现,凌安之伸爪子捏捏她的后颈:“不好,你在军中的时候我担心你,一个分神可能要折成百上千个弟兄的性命。”
余情心下沉重,脸上却还是放松调皮的笑容:“三哥,看来你不愿意给情儿机会监管着你,那个夏吾都督勒朵颜长的太美了,你能抵得住诱惑吗?”
凌安之知道余情是担心他太劳累,毕竟每年这么要死要活的病一回伤一回的,他自己还没太当回事,余情是要吓出失心疯了,生活细节上对他的照顾已经巨细无靡,真把他当宝,让他心里暖洋洋的:“有蒙古大夫花折随行,你多放些心,至于那个勒朵颜嘛——”
凌安之侧身对着她耳语道:“就算是发生什么事,那肯定也是她非礼了我。”
余情任由话题扯远,聊点轻松的:“她看你的眼神,简直像把你衣服扒光了似的。”
凌安之轻哼了一声:“不认识小黄鱼儿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这色相这么值钱,现在也是卖身了万万金的人,扒光了给她看?我才不吃那么大亏呢。”
余情笑的前仰后合,突然反应出一个事:“她要是也给你钱呢?”
凌安之嗤之以鼻,逗余情道:“除非她免了雇佣军的所有军费。”
虽然凌安之不可能真去卖身,不过余情还是踮起脚揪着他的耳朵打打闹闹:“你要是敢没出息为了点小钱卖身,看我不拿着宝剑秋风落叶扫,用家法处置了你。”
“家法?”凌安之大惊失色:“那不要净身吗?你小哥哥太坏了教你这些!情儿,那样三哥可就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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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之一夜没休息,直接点上一万八千夏吾骑兵,七千安西骑兵作为先头部队,带着花折、勒朵颜兄妹等将领直接驰援河南;命令陈罪月、凌合燕带着五万步兵殿后,准备在南阳和信阳与武慈碰一碰。
一般三军统帅全呆在中军,凌安之偏不,他就喜欢自己带着安西骑兵作为前军,让勒朵颜、花折带着夏吾骑兵做为中军,一路冒着冬末的朔风,出了山西的太原府,就向河南进发,他对前线楚玉丰的实力有信心,时间相对充足,还能沿路到长治、郑州等地照看一下。
这一日已经过了郑州,风雪太多,凌安之抬头看了一会,觉得天色已晚,也没有必要太辛苦赶路,吩咐三军原地休息一夜,养精蓄锐,明日到了信阳可能直接迎头碰上敌军,届时养好了精神头,全力投入作战。
勒朵颜生性喜欢迎难而上,凌安之越不怎么理她,她就越对凌安之感兴趣。连周青伦也看不下去了,看三军开始造饭休息,周青伦蹭坐到了凌安之身边咧嘴揶揄道:“大帅,这勒朵颜每天看到你,一双眼睛就贴在你身上,那眼神都火做的,估计是想把你衣服烧掉直接把你宠幸了。”
凌安之知道勒朵颜是想拿他解闷消遣:“是吗?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周青伦在凌安之身边呆久了,和他审美也差不多了:
“我看还是大帅眼光好,你看余情,家世模样不用说了,哥哥翼王登基我看是早晚的事;识大体重大局,当时陪着裴星元潼关一战,山东驻军和咱们西北军的兄弟没有不服的,多难得;关键是对大帅你,我看是捧在手心都不够,恨不得含在嘴里;哎,大帅,你怎么弄到手的?”
凌安之笑而不答,在雪地里叼了一片干草叶开始嚼,周青伦这问题问的不对,应该问余情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才对。
周青伦以为是大帅卖关子,心里痒痒地追问道:“大帅,咱们安西军的弟兄们不能全打光棍吧?你也别光顾着教大家打仗,也教我们点别的,比如怎么能成个家娶个知冷知热的大姑娘。”
凌安之刚想随意闲聊几句,却看到勒朵颜来了,她直接冲周青伦笑得像一阵东北风似的,把周青伦刮走了,之后坐在周青伦刚才的位置上。
勒朵颜和花折一母所生,端是长的如花似玉,美艳无双,不过花折带着一股华贵沉稳之气,而勒朵颜带着一股子妖媚,她先是莞尔一笑单刀直入地问道:“凌安之,我想问你几个事。”
凌安之:“哦?”
勒朵颜直言不讳:“我哥哥和许康轶是什么关系?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吗?”
凌安之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朋友关系吧。”
勒朵颜根本不信,勒多的为人她还是知道的,就算是狼崽子,那都是能把父母撵出领地最狠的狼崽子,仁义善良四个字在花折身上根本不存在。
如果花折和知恩图报搭上一点关系,就他那个独苗的身份,早就被装进套里上钩了,在夏吾基本也活不到成年:“我观察,发现这些天我哥哥心思怎么好像全是围着他转,不像是普通朋友?”
凌安之挑挑眉头:“你新来乍到,不好好的熟悉一下大楚的环境,盯着自己哥哥看什么?”
勒朵颜当没听出讽刺,对于夏吾来说,花折利益关系太大了,她怎么可能不观察呢,追问道:“为什么?”
其实你没观察的时候也这样,凌安之心里默念了一句之后继续装糊涂:“许康轶救了他多次,算是他半个主子。”
勒朵颜看他这样,就知道凌安之没打算回答他:“那你和我哥哥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了:“共事的关系,服侍一个主子。”
勒朵颜抛出下一个问题,她就不信有男人能不好色,尤其凌安之江湖上那个名声,之前可是色字当头一把刀的主:“你对我看似彬彬有礼,却疏离冷漠,是吊我胃口吧?”
凌安之就不知道人能自负到这种让人作呕的程度,直起了腰梁想起身:“是吗?我怎么觉得对晚饭突然也没有胃口了。”
勒朵颜直接拉住了他的袖子,媚笑道:“凌大帅,我想睡你。”
凌安之觉得她有些无聊,外国的女人难道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一挥袖子就甩开了她:“想着睡我,我不想睡的人,至今还没见谁成功过。”
勒朵颜终于装不下去了。
她嫣然一笑,再说话就换了口气:“凌大帅,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非礼你吧?”
勒朵颜娇滴滴地道:“你年纪不大功勋卓著,我确实对你比较好奇,听到你江湖上那些男女之间的传闻,心里也想试试你,不过你这种性格也不是别人能戏弄的,不想给我解闷就算了,别那么讨厌我了,行吗?”
凌安之目力惊人,最能看远,他已经暗中观察了勒朵颜数日,总觉得勒朵颜看他的眼神有些表演的性质,否则一国大都督,就算是再骄妄,也不会如此露骨;而看长兄花折的眼神却有些复杂,有时单纯有时惆怅,他倒有些看不懂。
女孩主动低头,凌安之纵使半信半疑,也从来就坡下驴,当即找了几句好听的,和勒朵颜寒暄了几句,顺路吃了晚饭开始一边巡营一边在脑海中排兵布阵。
凌安之趁着夜色好似漫不经心的路过了花折的帐子,冲代雪渊、覃信琼以及其他守在门口的亲兵摆了摆手,一抬腿就悄无声息的迈了进去,花折不是将军,不参与管理兵士这些事,却也拿着行军地图在拧眉低首仔细琢磨,偶尔还提笔写写记记的。
直到凌安之咳嗽了一声,他才发现帐中进来人来,抬头冲他扬眉一笑:“凌帅来了?”
凌安之在他对面坐下:“你在看西南和东北?”
花折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我是外行,只能看看热闹,是属于胡乱看的。”
凌安之目力极好,看花折刷刷点点的字迹:“你看人极准,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521,我爱你。
借机表白一下,我爱你们,陪我走过,谢谢小天使们~~~~
第243章 扔个甜枣
花折也在研究武慈和萧承布, 他没有军中渠道,不过和商界打交道却足够多:“大帅,我和北方余家、江南的梅绛雪过从甚密,他们陆陆续续给我提供了一些消息, 我觉得有一些疑惑。”
花折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爪子扶着椅子的扶手, 长指依次敲着:“第一, 近年来全国大灾,为什么从来在西南没有过流民;第二,西南经常需要扫除蛮夷,可武慈的购买军药的数量却十余年来没有太过增长过;第三, 西南的税收多年没有增长过, 可是依我所知,地方的财政却是越来越好的。大帅, 您管辖西北军务多年, 觉得这样的情况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