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大雨之前一阵雷鸣闪电,像是瞅准了皇宫里有成仙的动物渡劫似的,一个闪电接一个闪电亮彻天际,雷鸣震得大地都在摇晃,皇宫里几处树木被闪电击断,火光闪了一下开始冒烟。
趁着齐里咔嚓的间隙,承德殿外当值的太监互相看了看吓的煞白的脸,全偷偷的离柱子类的远了点,虽然不允许说话,可脸上那表情摆明了就是天打五雷轰也别劈他们这些苦命人了。
老天爷像看准了似的,咔嚓两声响雷的间隙,一道比极光还亮的闪电直接相中了承德殿,准准的劈在了承德殿的房梁上,木头房梁那禁得住大自然的无限神力?
直接劈成了烧柴紧接着开始熊熊燃烧,幸亏大内侍卫反应快,摸起一件衣服裹着景阳帝就把老皇帝抢出来了,要不火光冲天,差点将真龙天子景阳帝做成了烤全龙。
火大无湿柴,再加上殿内全是床幔书籍木头家具这些,看这态势,及时救火也来不及了,等雨停了,承德殿也烧了一个七七八八了。
三个皇子和长公主全来了,景阳帝身披龙袍,太监扶着立于承德殿前,正看着这片焦炭闹心——皇上休息的寝殿被雷劈了,这算天谴,能不郁闷吗?
长公主年方十三四岁,天真烂漫有点单纯,拉着景阳帝的袖子问道:“父皇,这是您平时会见朝臣和休息办公的地方,一把火烧了,您住哪啊?”
许康轶将气血全集中在眼睛上,低头微眯着眼睛看许康乾的动作,见许康乾向后退了一步——之后拱手道:“请父皇移驾南宫。”
景阳帝嘴角向下微撇了撇,没有说话。
花折判断果然不错。
许康轶不给毓王反应的时间,当即到景阳帝面前跪倒:“南宫湿冷,和宫门也远,议事并不方便;父皇,去年修建泰山行宫的材料还余下很多,儿臣看可以尽快用这些材料重建承德殿。”
景阳帝闻言两手搓了搓,一只脚在地上点了点:“宫中遭遇雷击,似上苍有所警示,不可再大肆花费。”
许康轶四顾看了一眼周边各宫殿,启奏道:“父皇,儿臣前些年在治理运河,经常看到雷暴,俱是避雷的引线老化所致,只能把雷引来,却不能有效的传导到地下去,和上苍没什么关系;且最近多有干旱,四处百姓求雨而不得,幸亏父皇真龙天子在此向天以身祈雨,此时降雨,我看倒是祥瑞。”
不是天谴倒是祥瑞?景阳帝听出了自己在舍身为民请命的意思,一时其心甚慰,站的都直了一些:“有些道理,老四果然心思细腻,修整运河还懂些工程,你也别老离开京城四处跑了,重建承德殿的工程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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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又惹罗烂
许康乾一身冷汗, 他一向没太把许康轶放在眼里,父皇不喜爱这个自小沉默严肃的小儿子,许康轶虽然有些手段,可在三个皇子中势力最弱, 难道还能翻身不成?却不想经常是给他惊喜,深藏不露的优点还不少, 为了争宠胡说八道起来那张一本正经的讨厌脸倒变成优点了。
待承德殿的火扑灭了, 众位皇子服侍景阳帝移居到御书房暂时安歇下,天已经大亮,景阳帝也是折腾了一夜,他年纪大了, 觉得头晕脑胀, 传旨让皇子公主全各自回去休息。
泽亲王和许康轶分别乘辆马车回到了府中,许康瀚年富力强, 常年和蕃俄打仗, 黑白颠倒的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疲累, 依旧精神抖擞的吩咐了几句许康轶今天多休息,就换了便装,悄悄去了杜秋心的别院。
许康轶则困倦的像是吃了软筋散,浑身都散了, 早饭也累的吃不下,只勉强服了药就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待醒时已经黄昏了, 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
他刚醒还没睁眼,旁边一只熟悉冰凉的手便伸了过来,先是轻柔的扶他喝了点水,之后一碗鸡汤喂了进去。
许康轶肚子里有了食终于舒坦了,目光飘悠悠的冲着窗外扫了几眼,发现日头已经挂在了西窗外的树梢上,忍不住冲着正在放下鸡汤碗的花折抱怨:“今天回来不是告诉过你,两个时辰叫醒我吗?让我睡到这个时候。”
花折轻手轻脚的给他系上水晶镜,又笑着正了正:“泽亲王出去了,刚才才回来。殿下醒了也只是处理一下考功部的公文和左督道的军报,那些奏报送了来,我已经全帮你看了,写了些处理意见,殿下过一下目,如果没什么问题让元捷抄一抄,直接盖个章发出去就是,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许康轶瞪了他一眼,自从在太原花折隐瞒不住他要复发的事情之后,就试探着经他同意再帮他琢磨处理些政务,他也想把时间多放在自己更想做的事上,也就默许了。
今天是第一次没经过他的准许私自处理,看了花折写下那一笔笔蚯蚓爬行的处理意见,忍不住揶揄道:“左督道是军中公文,写的还倒直白,吏部公文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你看得懂吗?”
花折平时只研究自己认为重要的事,不感兴趣的事一眼也不想看。虽然许康轶明示暗示了多次,他这文化课还是没时间补,他也知道自己不学无术在许康轶身边属于奇葩,讪讪的笑道:“我读不懂的就让元捷帮我解释一下意思。”
花折对许康轶办事方式和性格了如指掌,又常年跟在许康轶身边看着做事,耳濡目染,再好像骨子里就带着擅长处理杂事的天赋,处理起这些公文来毫无难度,加之他没有许康轶身边的事情繁杂,有时候能更多想出一步。
许康轶骤然想到花折出入毓王府的事,以及泽亲王对花折的忌惮,面色微动,沉吟片刻:“考功部的公文,只不过是官吏升迁,均是小事;不过北督道的军报,涉及军中机密,你不要插手太深,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免得给自己引来祸端。”
花折又端过一碗药来,长指贴在碗的外侧试了试温度:“道理我也懂,泽亲王要知道是我插手处理这些公文,估计当场就得把我打死。可我实在不想让你太过劳累,最近才开始学着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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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康瀚晚饭前回来了,和许康轶一起吃了顿晚饭,兄弟两个研究了一下怎么复建陛下承德殿的事,今天白天建筑院已经把草拟的数张图纸送来了,就等着确定规格和细节,陛下年老,现在最喜欢富丽堂皇的宫殿,规格层数最好全要有合乎理智的突破才行。
研究了半晌,见田长峰回来了,附耳对许康瀚说了几句话。
泽亲王脸上当场就挂了一层清霜,好像都能丝丝冒出冷气,问道:“查清楚了?信在哪里?拿出来,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对翼王殿下再说一遍。”
田长峰退了几步,稳稳当当的站到了许康轶面前,声音四平八稳:“卑职最近在处理各方传回来的消息,截获到了两封密信,是花折秘密写给湖南巡抚蒋彻的。”
许康轶眼神落在了田长峰的脸上,湖南巡抚远离京城,怎么会和花折扯上关系:“什么信?内容什么样?”
田长峰自怀中掏出信封,直接将两封信全打开:“两位王爷请过目。”
信上用的文字笔法是大楚通用的瘦金体,乍看平淡无奇,说的全是生意上的事,可是这两封信一三五七句的按照特定的顺序连起来,内容却有些意思。
全文引经据典,之乎者也,大意就是毓王手下一些生意,还详细的说出了是哪些铺子,在湖南蒸蒸日上,对当地商户冲击不可避免,希望蒋彻不要多事;税收已经按时缴纳,且有吏部和户部的批文,也是毓王的主意,上边还有毓王的私章。
许康轶接过信,将两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心思急转了几遍:“信中提到的铺子大部分是我们北疆军的秘密私产?”
许康瀚颔首:“对,与民争利的是北疆军的私产。写信的人打着毓王的旗号,盖着毓王的私章,去湖南与当地争利,湖南当地有苦难言,湖南巡抚蒋彻为人谨慎,只要探查,就会知道不是老二的主意,必定会禀告给老二。”
“一旦再发现我们已经把手伸向了江南,会认为我们从中挑拨他和地方的关系,矛盾直接激化,届时如何收场?”
许康轶云里雾里:“可这信和花折有什么关系?”
许康瀚声音中含着丝丝怒意:“已经查过了,其一,这些江南的铺子有些是花折的,估计也是他完全能够控制方便激化矛盾;其二,再者北疆军在江南的私产本是绝密,只有你我二人全部掌握,我没有透漏给过身边的任何人,你别说你没透漏过给那个花折?”
“其三,再者毓王的私章扣在上边,已然验过是绝对的真章,这章是哪来的?花折出入过毓王府,自由出入书房药库,估计也是花折找到机会偷盖的,他这是在做什么?在给毓王提供把柄吗?”
许康轶倒是看出了门道,他也不多说话,吩咐元捷:“去把花折叫来,问问他湖南商铺的事。”
时间不长,花折被从药房请了来,身上还带着丝丝的药材味道,一身淡色的衣服站在了泽亲王和翼亲王的面前。元捷在找他来的路上已经把知道的一丁点什么关于湖南商铺的情况告诉他了,此刻他正拿着这两信封对证。
许康瀚面沉似水,心有波澜,一看便主意已定。
花折一向不慌不忙,他站着翻来覆去的把信看了两遍,欣慰的笑了,施礼启奏道:“王爷,我大致猜了一下,总归是打着毓王的名义要在湖南敛财、得罪地方的意思。”
“这些私产中有一些还是我新开的铺子,估计其他的也不一定属于毓王,估计假的也经不起检验;确实有些水平,不过这封信…不是我的字迹,也不可能是我写的。”
许康瀚根本不信,手肘搭在膝盖上,居高临下的叉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瘦金体的字迹人人会写,再者你在湖南的丝绸、布匹生意做的不错,这么做只有你一个渔利,还有什么否认的?”
花折四平八稳的将信递给了翼王,“第一,我没有这个胆量,第二,…”
第二点还没说出来,许康瀚已经冷笑着打断了他,讽刺道:“花公子,敢冒死回到王府,就已经是吃了狮子心、豹子胆,简直是胆包着身,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许康瀚真要下恒心杀他,连翼王都拦不住。
花折摇了摇头:“王爷,第二,我不只不会写瘦金体,而且连这封信的内容都将将看懂,对其中与民争利的典故也不知道,更不可能写的出来,不信您可以问翼王殿下。”
许康轶拿着信,心里辗转反侧,面上却已经放松了下来,他看了花折一眼,将信放在桌面上:
“皇兄,这封信的水平奇高,层层递进,引经据典,什么拔葵去织、家人贩席、德高莫过利民全是不常见的典故。可花折连四书五经都读不下来,这封信不可能出自他手,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挑拨王子间的纷争。”
“…”田长峰一皱眉头,冷冷的盯了花折一眼:“可能是花折授意,别人执笔而已。”
许康轶收起罕见的笑容,淡定道:“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而且北疆军的军产我也没有说给他过。”
听到弟弟口中的袒护之意,泽亲王强压住怒火,没说过就不知道吗?如果有机会看到或者猜到算不算?“难道毓王会主动给他用自己的印章?既能知道北疆军的军产,还能摸到毓王的印章,除了花折还能是谁?”
泽亲王见许康轶冥顽不化,气的心砰砰乱跳,也不管现场还有田长峰,连环箭似的直言不讳道:“康轶,你也是经常做事的人,事情只有引起了合理的怀疑,绝少是空穴来风,多少都有根源。”
“此人三番五次的瓜田李下,几次出入毓王府,行踪成谜,不可能独善其身,留之何用?我知道你一向袒护手下,所以一直尊重着你,可你也应该以大局为重。”
许康轶有些无言以对,只抬首看着皇兄缄口不语。
泽亲王看明白了弟弟眼中的坚持,顾及到许康轶的颜面和想法,攥着拳头带着怒意起身,之后拂袖而去。
许康轶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花折一眼,跟上了泽亲王。
只一眼便看得花折一身冷汗,看来许康轶是知道他在搞鬼了;泽亲王果然神通广大,竟然在千里之外的湖南把信截下来了。
泽亲王看着大步跟上来的许康轶,有看着一块顽石之感,两条长眉已经气的立了起来:“我知道你有些离不开他,他也确实医术高明,照顾周到,可是?唉,你这么庇护下来他更是有恃无恐,不知道下次再弄出什么罗烂,我看你还是压一压他吧,他除了你也是谁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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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情和家里称要去夏吾去做生意,她也确实要将丝绸茶叶卖到夏吾,再从夏吾收购药材回来。
一路疾行,过了黄门关便让付商先带着商队往夏吾去,她只带着胡梦生两人两骑直接奔向大楚的边境——虽然距离夏吾绕了近三百里,却和凌安之正在修烽火台的地方近一些。
西域夏季较短,适合建筑施工的时候不多,所以要抓紧时间。
烈日当空,凌安之也不嫌热,身穿军中轻薄草绿色便装扎条布腰带未披铠甲,吩咐兵士在上风头点上艾草熏走草原上这个季节最讨厌的吸血蚊虫,带着几百个光着膀子干活的安西军,正在检查修建了一半的烽火台的坚固程度。
——这是第一批建起来的烽火台,三十里一台,可以驻兵可以防守,最先建在了距离突厥最近的西北一处。
此地草场茂盛,经常有牧民往来放牧和小驼队往来运输,所以最开始看到远远的两个小点,凌安之也未在意。
两个小点直到距离仅几百米,凌安之才抬头喝水的空档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一口水差点没呛进去。
“余情?”
余情跟在嘴角偷偷咽着笑的凌安之身后,人模狗样的进了中军帐,顺手半拉下帐帘,一下子就扑进了凌安之怀里,伸手不是摸肩膀就是摸脸颊,一片声的问道:“天气这么热,你每天全在熬吗?看你额头都晒出汗了,看看你瘦了没?”
凌安之没想到余情能来,事先连通报一声也没有,军中严肃他不敢太过分,拉着她坐在帅案后的太师椅上,握着余情的手温柔捏了捏:“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幸亏这军营里全是公的,要不提前连个音儿都没有,还以为你是来捉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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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军令如山
余情自太原别后, 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以前没得到过,还不觉得,在太原被凌安之娇惯宠溺了一个多月之后, 觉得凌安之一走,心都空捞捞的, 久别重逢, 有点红了眼眶。
当即搂着他脖子撒娇:“夫君,人家每天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守着空房想你,你可倒好,在这里当个泥瓦工, 信里也没说去看我, 肯定一点也没想我。”
凌安之低头看余情,为了方便一身男装, 系着一条坠着玉石扣的宽腰带, 显得纤腰一扎,娇憨可人, 他低低的声音道:“三哥怎么会不想你呢?只不过烽火台修建正在紧要关头上,再者军中重地,不敢分心。”
余情吐舌一笑,湿哒哒的舔了他下巴一下:“哪里想我了?”
凌安之看她小贼的样子, 觉得好笑:“心里想你了,行了吧?”
余情伸手探向他左胸口,有点色眯眯的:“是吗?我看看?”
夏季衣衫单薄, 凌安之为了监工方便只穿了左衽的箭袖单衫,余情手伸进去犹不满足,色胆包天的去拉他的衣襟:“余掌柜的来了,西北侯大人什么见面礼也没准备,只能牺牲点色相了。”
就没想到女人也能这么色,凌安之按住她摸摸索索的手:“别闹,这是军营。”
余情调皮的很,甜甜腻腻的亲他脸颊,听他呼吸频率瞬间变了:“虽然是军营,也是你西北侯家里的后院。”
凌安之偏脸躲开:“军中纪律森严,不可如此昵戏,有违军规!”
余情当没听见,脑袋贴在他露出来的领口上便欲亲吻雪样的胸口:“三哥怎么晒不黑呢?军规罚大帅接受香吻二十个。”
凌安之脸上笑容全收起来,将余情从怀里拉了出来,站起身,声音有点变冷:“你若再如此,我就要自己出去,自领二十军棍了。”
余情这才知道凌安之刚才不是欲拒还迎,老实了不少,以为是凌安之不欢迎她突然前来,怯怯的看了浑身冒着冷气的凌安之几眼:“我…我也不是故意打扰的,前线危险,不想让你分心,我…我在夏吾还有事要做,过了中午就走不行吗?”
凌安之在军中说一不二惯了,平时和手下说说笑笑怎么着都行,一旦命令传出去根本无人敢置喙耽搁,安西军中更是纪律严明、赏罚明晰。
他看余情如此才想到自己犯了过于严肃的毛病,刚想哄一哄,不过看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余情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心下笑开了花,继续背着手虎着脸逗她:“也别下午走了,太热了,明天早晨趁凉快的时候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