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4章我和秋桐一起去金三角
秋桐弯腰捡起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
“阿珠是铁了心要和我离婚的了,她不会回头了,话都说死了!”我喃喃地说。
秋桐沉默半天,看着我:“你还有冬儿,阿珠提到了……备选的。”
“她还提到了你呢?”我看着秋桐,“你怎么不说?”
秋桐的脸色一红:“我不会和任何女人争你的。”
“住口!”我说。
秋桐不说话了,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心里十分郁闷和难过,独自走了……
回到宿舍,我一直躺到天黑,直到秋桐来敲门。
“知道你会这样躺一天,我来叫你去吃饭!”秋桐说。
我叹了口气:“走吧。”
吃饭的时候,我独自喝了一瓶白酒,秋桐没有阻拦我。
酒馆里很安静,原处飘来一首歌:
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我就是你最重的行囊,从此无论多少风风雨雨,你都要把我好好珍藏;
你把你的梦交给了我,你就是我牵挂的远方,从此无论月落还是晨起,我日夜盼望你归航;
我会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把最亮的星写在天边,迷茫的远方有多迷茫,让我照亮你的方向;
我会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把最亮的你写在心间,寂寞的远方有多凄凉,让我安抚你的沧桑……
听着这首忧郁的歌,想到和海珠的点点滴滴,我的眼睛不由湿润了。
秋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到我的眼睛在潮湿,她似乎意识到我在想什么,眼圈也红了。
吃过饭,秋桐把我送到楼下:“我不上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
我看着秋桐,点点头。
秋桐转身默默离去。
看着秋桐的背影,我的心里潮湿了。
深夜,孤独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想着已经离我远去伤心欲绝的海珠,想着就在我眼前日思夜慕的秋桐,想着大洋彼岸悄无声息的夏雨,想着和海峰去了大草原沉默善良的云朵,想着在我身边神出鬼没的冬儿,一夜无眠……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或许还有更多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和秋桐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险滩,秋桐在历经磨难之后迎来了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事实如此沧桑苍凉,人生如此变化多端。
第二天,秋桐找到我:“我想去金三角。”
我知道秋桐的意思,正好这段时间她休整,有空余时间,我点点头:“可以,陪你去!”
“你怎么能陪我去?你要上班。”秋桐说。
“我可以请假的。”
“关部长能准假?”
我肯定地点点头:“他一定会准假的。”
“哦,为什么这么肯定?”秋桐看着我。
我哼笑了一声:“因为他需要我。”
“此话何意?”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我说。
秋桐看着我,点了点头:“好吧。”
我给关云飞请假,说要回家处理一些事,请假10天,关云飞答应了:“行,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下,回家休整吧,等你回来,我会考虑如何提拔你!这次你给我立了大功,我不会忘记你的。”
关云飞这几天老拿提拔来引诱我,我笑了下,离去。
我知道关云飞的斗争并没有结束,干掉了孙东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在等待更好的消息传来。
搞掉孙东凯不是他的最终目的,扳倒雷正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但雷正也不是吃素的,随着孙东凯的出事,雷正一定会紧锣密鼓加紧自己的行动的。
这些我不管了,我已经在关云飞和雷正之间布下了一个局,下一步怎么演,就看他们了。
当然,我布下的这个局,也未必一定是针对关云飞和雷正的,但也未必不是。
我和秋桐直飞昆明,飞机上,我把她进去后我做的事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完后,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闲不住的,你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
我揽过秋桐的肩膀,她颤抖了下,没有拒绝。
“我不会和冬儿争你的!”半天,秋桐说。
我没有说话,想起固执而倔强最近一直没有消息的冬儿,心里不免又有些担心。
海珠的离去正中冬儿的下怀,这正是冬儿一直想看到的结果,我想此时冬儿一定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此时她的心情是如何的。
我看着坐在身边的秋桐,她正在看着窗外浩淼的天空发呆。
我轻轻握住秋桐的手,她的手有些温热。
秋桐转头看着我,也轻轻握了下我的手。
秋桐的主动让我的心怦然一动,我不由轻轻吻了下她的面颊。
秋桐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有些羞涩。
“我们在一起,我们正在一起……”我喃喃地说。
“嗯……”秋桐低声回应着。
“亦客和浮生若梦,正一起在天堂飞……”我又说。
“嗯……”秋桐又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将秋桐搂紧,她顺从地偎依在我的怀里。
自从知道了李顺和秋桐的真实关系,秋桐对我的态度似乎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知道这变化来自心底,我知道她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又轻轻吻她的脸颊,吻她的耳垂,她默默的顺从接受着,握住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秋桐的内心在激荡着……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突然又涌现出了海珠。
我的心瞬时冷落下来,动作也僵硬了。
秋桐觉察到了,转头看着我。
我默默地看着秋桐,叹息一声:“对不起,我想起了海珠。”
秋桐点点头:“嗯,我理解。”
我松开秋桐,我们都沉默了。
半天,秋桐说:“其实,这会儿我想起的不单是海珠,还有孙东凯和曹丽。”
“嗯。”我看着秋桐。
“我想起了和孙东凯曹丽共事的日子,想起了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秋桐叹了口气。
“这些都过去了,不要去想了。”我安慰秋桐。
“不想是不可能的,过去的那些事,是无法这么快消除掉的。”秋桐说,“其实,我只是觉得,人在世上,真的不需要过于执着去争夺什么,人和人之间,真的不需要有太多的攻击性……”
“是的。”
“换句话说,人生,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点点头:“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到了一定的时候,谁都不会退,也不愿意退。”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这就是我们的困惑和迷茫之处。”秋桐喃喃地说,“其实,我真的觉得,有时候,大部分时候,与别人赌气、与别人争执,最终伤害的却都是我们自己。即使在争端中我们占了上风,而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恐怕最多的还是在争执中浪费的精力、脑力、体力带来的伤害,如果能退一步,我们将收获一份心灵的宁静,以及别人对我们的尊敬。做个生气的记录本;记录下你每次与人发生争执和生气的时间、原因,过一段时间重新翻看一遍,或许你会发现大部份现由都是微不足道甚至无聊可笑的。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也就不会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了。”
我笑了笑:“秋书记,你又在给我上人生哲理课吗?”
秋桐笑了,伸手打了我一下:“去你的,我早就不是秋书记了,也不是你上司了。”
我伸手接住秋桐的小手,我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看着秋桐认真地说:“不,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的美女上司,是我的非常女上司,是我的秋书记……”
“为什么是你的非常女上司?”秋桐说。
“因为……”我想了想,“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的思维你的思想你的品质你的品格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你是我非常时期非常空间非常地点遇到的非常女人,在我眼里,你的一切都是非常的,包括我和你的一切,都是非常的,所以,你是我非常女上司,是我非常女人……”
秋桐认真地听着我的话,沉思着……
我继续说:“从鸭绿江游船上我们的邂逅,到扣扣虚拟空间我们的结识,到现实里我们的交往,这一切都是非常的,都是注定了的缘和份。”
秋桐抬眼看着我:“在鸭绿江游船上,你在我眼里是个混混,在扣扣虚拟空间里,你在我眼里是个谜团,在现实中,你在我眼里又是个传奇。”
我说:“从混混到谜团到传奇,这都是我给你带来的,没有缘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定义?说到底,能把我们链接在一起的,是今生里注定的缘,这缘是今生的,不会是来生的。”
秋桐的目光有些迷茫:“曾经一直以为我们只能是来生,没想到,今生会……”
“会什么?”我追问。
秋桐看了我一眼:“不知道。”
“你知道。”
“知道也不说。”
我再度搂紧秋桐,在她耳边低声说:“还记得在鸭绿江边的那一夜吗?”
秋桐的脸颊瞬时就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继续耳语:“我一直记得,想起来就心跳。”
“你……你……”秋桐的呼吸更急促了。
“桐……”
“嗯……”
“我又想吻你了,这次想吻你的唇。”我的声音有些暧昧。
“不……别……周围有人会看到……”她轻微挣扎着。
“我不管。”我说着,就真的扳过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吻了大约一秒,然后放开她。
秋桐满脸都是羞涩,不安地低下头。
我知道此时秋桐的不安不仅仅是因为周围有人看到我和她的亲热,还有其他原因。
我理解秋桐此时的心理。
轻轻呼了口气,我的心里突然也涌出几分不安,我又想起了海珠……
第2095章大战一触即发
中午飞到昆明,然后直接转机去了腾冲。
到腾冲后,直接入住腾冲大酒店,我和秋桐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
方爱国事先已经给总部汇报了我和秋桐去腾冲的消息,入住酒店后不久,秋桐正在我房间和我聊天,老秦来了。
“总司令专门派我来的。”老秦说。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问老秦。
“火药味越来越浓了,政府军的军队已经往前推进到了我们防区的外围,呈半月形包围趋势,金三角地区的其他派系武装大约1500多人,在伍德亲自坐镇下,已经联合起来,在我们防区的另一边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老秦说。
“这么说,大战一触即发?”我说。
老秦点点头:“对,我们的人正严阵以待,总司令亲自坐镇前沿,就等对方先打响第一枪。”
我的神色严峻起来。
秋桐的脸色苍白,看着老秦:“难道非要发生武装冲突?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老秦露出一丝苦笑:“秋小姐,不是我们要打仗,是有人要逼我们打仗,有人要杀死我们,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到目前为止,李顺包括老秦都不知道秋桐和老李金姑姑的真实关系,我想在合适的时候亲口告诉李顺。
秋桐脸上带着紧张和忧虑的神色,却一时又说不出什么。
“张小天是伍德杀的。”我对秋桐说。
秋桐默默点点头。
“如果不干掉伍德,他还会残杀更多的无辜。”老秦接过话。
秋桐看着我和老秦:“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还有,告诉李顺,一定要他活着,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老秦点点头:“秋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转告总司令的,总司令这人福大命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秋桐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接副总司令的。”老秦说。
“接易克?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我要去金三角。”秋桐说。
“这……”老秦有些为难,“总司令给我的命令是接副总司令去金三角,总司令专门告诫我,秋小姐必须要留在腾冲,绝对不可以去金三角。”
我也说:“那边很危险,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你现在不能去,呆在腾冲,等那边事情结束,我们都会过来见你的。”
秋桐看着我:“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们,要死要活在一起。”
老秦看着我和秋桐,神色有些困惑,还有些难堪。
我看看老秦,然后对秋桐说:“这事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必须留在这里,你去了不但帮不了忙,还会给我们增添麻烦,等于是帮倒忙,你知道吗?”
“我……”秋桐一时说出来。
老秦忙说:“副总司令说得对,秋小姐,那边现在正处于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你去了,很危险,再说,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去了只会增加我们的麻烦……”
看我和老秦的态度都很坚决,秋桐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听你们的。”
我和老秦都松了口气。
我看着老秦:“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8点我来接你,你先休息会儿。一路旅途劳顿,秋小姐也休息会儿吧。”老秦说。
我和秋桐都点点头。
老秦然后就走了。
老秦走后,秋桐看着我,目光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你……要去打仗?你……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要好好的保护自己,要完整地回来。”
我笑了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这次我要去金三角,要和伍德真刀实枪干起来,我要为张小天报仇,为死在伍德手下的无辜者报仇雪恨。”
“我要你和他都活着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回来。答应我,一定!”秋桐又说。
“我答应你。”我拍拍秋桐的肩膀。
秋桐点点头,喃喃地说:“真想和你一起去金三角,真想马上就见到他,以前对他是那么厌烦,一刻都不想见到他,可是,现在,自从知道了他是我哥哥,我却是那么想立刻就见到他,亲口叫他一声哥哥……”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们会见面的,一定会的,如果他知道你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会十分激动和开心的。”我说。
“嗯……”秋桐抿抿嘴唇,眼里闪出异样的光。
我又对她说:“你自己在腾冲,最近尽量不要外出,当然,如果你外出,会有人暗中跟随你,你不要害怕,那是我们的人在保护你。”
“哦……这边也有你们的人?”
“是的,这里是边境地区,各种人员都有,没有事的话就尽量呆在酒店里,不要出去。”我说。
秋桐答应了我。
然后秋桐回了自己房间,我洗了个澡。
洗完澡,我给老黎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我和秋桐到了腾冲,我今晚准备去金三角的消息,同时告诉了他金三角那边的紧张形势。
老黎听我说完,慢条斯理地说:“看来一场空前激烈的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了,一边是1500人的联合武装,一边是重装的政府军士兵,看来形势对李顺有些不妙,我怎么感觉凶多吉少呢?”
老黎的话让我心里有些丧气,我说:“战斗还没开始呢,你现在就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
“呵呵,”老黎笑起来,“其实那1500人的联合武装倒不足为据,只是这政府军,一个重装师,小克,政府军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他们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战略上你可以藐视对手,但是战术上……”
“那你的意思是这场仗不用打了,直接投降?”我说。
“那倒不是,我给你说,你记住我的话,到了金三角,在排兵布阵的时候,重点对付那1500人的联合武装,精锐人员全部布置到联合武装那边的阵地,政府军那边,以防御为主。”老黎说。
“为何?”我大为惊奇。
“不要问原因,记住我的话就可以。”老黎说。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小克,一定记住我的话,我有一种预感,这次你们真正要作战的对手是伍德坐镇指挥的联合武装,政府军,我看……嘿嘿……”老黎突然笑起来,笑的有些诡秘。
我还想说什么,老黎却挂了电话。
老黎的话让我大为困惑,不知老黎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晚八点,老秦带人准时来接我,我和秋桐简短话别之后,跟随老黎离开了酒店,沿着上次进金三角的路线,趁夜色越过边境……
第二天天亮之后,我顺利抵达金三角李顺的革命军营地。
这一年的雨季终于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干风中渐渐远去,一夜之间,挤压在山头上的潮湿云团好像被传说中那个巫婆的魔袋收走了,山林挺直胸膛,天空变得高远而明亮。太阳一露头,就将那种压抑已久的澎湃激情轰轰烈烈地释放出来。湄公河水退下去,沙滩从水中爬出来,撑筏的吆喝声回荡在宁静的河面上。由于地面水分在灼热的空气中蒸发,山林终日浮游着一层牛乳般的白色雾岚,好似阿拉伯少女的面纱。泥泞道路变得干燥而坚硬,果实因成熟而腐烂,种子得以播入泥土。
在这个阳光充足和大地收获的季节里,战争阴影却像逼近的沙暴黑云一样压迫在人们心头上。戒备森严的革命军总部,情报纷至沓来,西边革命军地盘交接处,政府军大军云集,虽然有老黎的话,但我还是感觉这些政府军的野战部队决不是摆在哪里做做样子的。老秦得到的情报称,政府军最近兵力已经增加到三万人,三个步兵团,九个机械化营,沿东枝铁路渡江东进,准备大举进攻。东边,伍德亲自坐镇的联合武装1500人,已经集结完毕,正沿湄公河沿岸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战争的气氛十分浓厚,革命军全体人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向发起进攻的敌人进行还击。
我和李顺坐在指挥部研究方案,老秦这时进来,又带来一份新的情报。情报称,政府军在西边的区域划定一片“红线区”,严禁作战部队越线。
看到这份情报,我心里一怔,想起了老黎的话,难道真的如老黎所言重点防御东边的联合武装,西边的不是重点?
李顺拿起笔,情报上最后几句话下面划了几个重重的问号,自言自语地说:“政府军为什么要划出‘红线区’?兵不厌诈,这是不是敌人施放的烟幕弹?一个以假乱真的花招?东线的联合武装并不足惧,就是他们数量再多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西边的政府军。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总部,与联合武装形成战略合围之势,这样的话,我们的天就塌下来了。我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划出红线区来缚住自己手脚呢?这不是给我们留出很大的回旋空间吗?”
我和老秦对视了一眼,我又在琢磨着老黎的话,难道是老黎得到了什么相关的情报?还是……
李顺这时问老秦和我:“你们看这份情报可靠吗?”
老秦谨慎回答:“不排除是个迷惑我们的阴谋,需要加以证实。”
我说:“这情报可能是真的。”
李顺和老秦都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直接把老黎告诉我的话说了出来。
第2096章细细的红线
听我说完,李顺眼神一亮,点点头:“黎老爷子怎么会预测到这一点?难道他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难道他是诸葛亮会神算?”
老秦则沉默不语。
李顺沉吟一会儿说:“假定这份情报可靠,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老秦说:“假定情报可靠,我建议利用这个红线区,集中力量重创东线的联合武装,毕竟伍德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要集中军力,消灭其有生力量,彻底打垮伍德,最好是全歼。如果红线区是阴谋,我们应该放弃金三角,全面撤退到江那边去,不与政府军正面对抗。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和重装的政府军对抗,等于以卵击石。”
李顺没有说话,他在作战地图前站了许久,然后问:“对东线的联合武装作战,参谋长有具体计划吗?”
我立刻预感到李顺要下决心打大仗了。
老秦回答:“是的,我早就拟定对付东线联合武装的作战方案,包括与联合武装主力决战的‘零号方案’。”
李顺转过身来,我看见李顺眼睛发亮,这是他对战争的渴望。
李顺说:“与联合武装主力决战有把握吗?”
老秦立正回答:“报告总司令,虽然我们只有500人,对方有1500人,人数上我们占据劣势,但‘零号方案’经过反复实地勘察论证,应该有把握实施。”
李顺点点头说:“很好,我们看似被动,其实主动,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且看敌人如何动作。具体说就是且看政府军如何动作。”
老秦说:“我立即派人加强情报收集,严密监视政府军的动静。”
李顺点点头。
我意识到真正的战争就要降临了。金三角李顺的革命军像头狡猾多疑的狐狸,一面盯着眼前走近的猎物联合武装,一面防备西线政府军的突然袭击,期盼那道“红线区”奇迹般生效。
当夜,突然有消息传来,西线的政府军开始往前推进,越来越接近红线区。
我和老秦还有李顺的心都悬了起来,在指挥部死死盯住作战地图,等候随时的最新情报。
午夜时分,在一片近于窒息的等待和心跳中,奇迹果然发生,代表政府军的红色小旗果然停留在红线边缘上,不再越雷池一步。
大家都松了口气,李顺点点头:“这个老黎……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都能预测到。”
我摇摇头:“猜不透。”
李顺对老秦说:“从现在开始,暂时不管西线的政府军,全面实施零号方案。”
老秦点点头:“是——全面实施零号方案。”
李顺说:“我们先打个盹吧。”
我们就在指挥部里临时凑合着打瞌睡。
破晓时分,东线情报飞来,伍德亲自指挥的大批联合武装人员渡过萨尔温江,在炮兵掩护下沿公路向西推进,已经与三、五支队前哨接上火。
伍德和李顺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革命军开始按照老秦制定的零号方案有序实施作战计划。
天大亮,原处传来隆隆的炮声,还有炒豆一般密集的枪声,战斗正在各个方向同时打响。
李顺看起来很镇静,和我还有老秦带着一队特战队员一起骑马离开指挥部,走了一段很长的平路,翻过一道险峻的山梁来到一个河谷。老秦告诉我这是是猫儿河谷。
我看见面前群山耸立,猫儿河水从重叠的山谷中汹涌而出,一条曲折的小路像蛇一样蜿蜒而入,消失在屏风一样没有缝隙的山谷中。
这时有最新情报送来,李顺看完之后,命令跟随的特战队员立即去前沿阵地增援。他们随即骑马出发。
我目送特战队员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那是一幅关于猫儿河谷的莽莽苍苍的绿色油画,大山像一堵浓绿的墙,一团团蒸腾的雾岚就在高墙上下游动。山里多雨,那天恰恰放晴,就有许多快活的阳光像金属碎屑在林海波涛间跳跃。特战队员们就这样骑着马,像一群快乐而又自在的游侠骑士走进这幅画框里。他们原本是大山的儿子,生于斯,长于斯,这片土地是属于他们的。大山遮挡我的视线……
老秦告诉我,猫儿河谷在当地话中叫“罕莫吁”,就是有猫吼叫的河谷的意思。当地倮黑人把豹子老虎一律叫做大猫。
从地图上查看,猫儿河发源于云南境内无量山脉,我想象它的源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涓涓细流,经过数百公里的长途旅行,它就像小树长成大树一样,变成我面前这条汹涌湍急的高原季节性河流。适逢雨季,洪水从山谷倾泻而下,吼声如雷,如同一条发怒的黄龙。据说旱季河水清澈及膝,人畜皆能趟水而过。
我抬头张望,猫儿河谷地势险要,四周都是高山陡崖。据老秦说,河谷纵深约五十里,西边一座大山叫东腊摩山,东边一座叫王勘布山,这两座大山像两扇门,一前一后扼河谷进出。河谷中部有座突出高地,高地有天然巨石排列,好像一道城墙。
我走近猫儿河谷,准确说只能算路过,我站在山谷口上眺望。我看见山谷宁静,太阳普照,岁月的河流在山谷中平静穿行。
老秦指了指几个方向,把望远镜递给我,我顺着老秦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在周围高地的茂密的树林里,隐藏着数不清的革命军战士……
我的呼吸屏住了。
李顺看着老秦:“参谋长,你说他们会来吗?”
老秦自信地点点头:“会的,他们一定会来的。”
听着李顺和老秦的对话,我揣摩着他们的意图。
李顺这时对我说:“你去指挥南边的部队作战,我和老秦到北面去看看。”
有人过来带我去南边的阵地,老秦和李顺一起往北去了。
进入阵地,有人过来向我报告,递给我作战计划。
我仔细看着作战计划,迅速摸清了这边的兵力部署,同时和李顺那边也保持着联系。
当一抹正午的阳光越过山头直直照进河谷的时候,一溜晃动的灰色人影终于出现在伏击者视线里。那是一队联合武装的尖兵,带着钢盔,大约有50人,拉开距离成搜索队形前进。他们警惕地握着枪,背着沉重的背包,因为走热了,许多人把钢盔提在手里,衣服钮扣解开来。
我和李顺快速取得联系,简短汇报之后,命令全体人员进入战斗状态。
黑洞洞的枪炮口抬起来,时空停止心跳,生死决战拉开序幕。
我埋伏的位置在石墙阵地上方,通过望远镜看见河谷深处,大队伍德的联合武装人员正在乱糟糟地行进,许多驮载炮架和弹药箱的骡马夹在队伍中间,阳光照亮那些穿黑衣服的当地马夫,就像照亮灰色岩石上的蚂蚁。
这时的战场形势是,联合武装大举进攻,革命军按照零号作战计划军诱敌深入,他们一路丢盔卸甲,连地势险要的东腊摩山阵地也丢掉了。伍德花钱雇佣的联合武装为胜利所鼓舞,急不可耐,希望一举打通猫儿河谷,直取革命军营地,然后把革命军总部赶下湄公河全歼。
据老秦的情报,伍德将这次战役命名为“湄公河之春”。
老秦是个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不想过早暴露目标,所以命令前沿阵地不要惊动敌人的搜索兵。老秦给我这边下达的任务并不是伏击,而是阻击,我这边的兵力只有一百来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消灭敌人的决心。老秦说过,战争是综合因素的对抗,不仅仅以人数取胜。打个比方,敌人好比一头巨蟒,亮着小灯一样的眼睛从前面经过,我们则是一条把自己伪装成朽木的阴险鳄鱼,欲乘其不备猛扑上去,用锋利的牙齿置对方于死地。
伍德的大队人马终于开到,山谷里有了人喊马嘶的喧闹,当敌人队伍行进了三分之二,各处埋伏的革命军士兵突然开火,猛烈的枪炮声一下子打破宁静。仿佛风暴突至,雷声隆隆,密集的弹雨从天而降,打得河水好像开了锅。一串串流弹拖着长长的哨音像陨石雨急促地掠过空中,大口径机枪像神话传说中的老妖婆,突突——突突突——急促而恐怖的狞笑令人毛骨悚然。迫击炮手将长了眼睛的炮弹送到人群中爆炸。伍德的联合武装猝不及防,受惊骡马四处狂奔,许多人来不及躲藏就被死亡旋风刮走。
慌乱之后的伍德联合武装很快回过神来开始还击,用迫击炮向山头轰击,成群的炮弹像乌鸦一样飞上阵地,黑烟遮住天空和太阳。大树倒下,石头漫天飞舞,热辣的烟雾和泥粉使人窒息。石墙争夺战正式展开,联合武装主力集结,急欲打开通往胜利的最后一道关口。激战至晚,大火把天空燃得通红。这是一个残酷而又美丽的时刻,死神好像一个奢侈的暴君,在这里举行他的盛大宴会。一切贪婪的魔鬼都在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它们为所欲为,兴高采烈,战争是它们的狂欢节,它们以战争的名义享用世界上最美好的人肉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