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会扎到你。”陆秋远的声音却很冷静。
顾黔明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陆秋远每天晚上都在等他,等到彻夜未眠,一个人在客厅坐一个晚上。所以他刚才拿花瓶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摔碎了。
这是一个价格不菲的花瓶,是顾黔明和他去度蜜月的时候,他说好看,顾黔明和别人竞价抢回来的。
“爸爸,我去和父亲谈谈,好吗?”顾远琛那会儿还小,他想以自己学到的方式,同固执冷漠的顾黔明谈一谈。
“谈什么呢?”陆秋远抿起嘴角,看着胖胖的儿子,心里还挂着一点幸福,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他只是没有爱情的垂怜。
顾远琛两道眉都拧紧了,认真又难过地说:“让父亲每天都回家,准时回家,不能再让爸爸你难过了!”
“那公司怎么办?”
“关掉啊!公司没有爸爸重要啊。”顾远琛生气地说。
陆秋远被逗笑了,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谢谢。”
顾远琛也努力地笑了一下,他看得出陆秋远并不是真心想笑。
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对白,地上的玻璃碴儿被收拾干净了,后知后觉的张嫂急急忙忙地来问陆秋远有没有伤着,温暖的午后映着一朵花园中的栀子,很清香,家里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顾远琛仰头,他看到陆秋远对着喋喋不休的张嫂苦笑:“没办法,契合度很重要啊,我和他没有这个东西的。”
他说得轻巧,实则很疼。
顾远琛没有办法忘记陆秋远当时的面容,那种神情,是关上心门前的挣扎。
可为了两家的利益,陆秋远最终没能离婚。
从此之后,陆秋远就好像是死磕在“契合度”三个字上了,他执着地为顾远琛追求着,为他找寻着。他板着脸将几份婚约对象的资料放到顾黔明的办公桌上,冷淡道:“既然顾家一向喜欢用婚约来攀爬,那么他的婚约对象,由我来定。”
顾黔明对此感到疲惫:“秋远,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如果你坚持要和我离婚,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说服长辈们。”
“我想通了。商业婚姻离不离都一样。可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和我一样。”
“秋远,我知道现在的局面让你很难受,但我……但我真的很珍惜我们这个家。”
“家?”陆秋远嗤笑一声,“出轨的是你,可不是我。”
在种种原因下,顾黔明每一句解释都是多余的,陆秋远也不想再听。
一切现实都摆在了面前,陆秋远努力过,争取过,他现在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看着皱紧眉头的顾黔明,陆秋远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标记,耻辱一般:“就算是商业联姻,人也要知廉耻。你选择了我,就不可以背叛我。但你标记了他。”
可关于这场“标记”,顾黔明是身不由己,他痛苦道:“秋远,我真的希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秋远笑了,眼神中充满着失望:“顾黔明,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别再给我这种毫无意义的承诺。”
顾黔明无言以对,也是百口莫辩。他在陆秋远一句句确切的反问中,生硬地将心里的话压到了碾碎的石子里。
这个“误会”,在他标记了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千千结,解不开。
但他说到做到,没再插手顾远琛的婚约一事。
而命运的相连,总是莫名其妙。
季沐成了顾远琛的婚约者,那个契合度有90%的少年,所谓的灵魂伴侣。顾远琛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不太喜欢这个长得和洋娃娃一样的男孩。他鼓着脸,一脸不情愿地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晃着自己的脚丫子。
袁立玫讪讪地笑道:“小沐内向,大概是见到顾少爷害羞了。”
顾远琛听了,再次看向了季沐。而季沐只是别过了脑袋,明亮且漂亮的眼睛里,正在数着时间。茶几上放满了可口的甜品,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可他们谁都没有心思去吃。
顾远琛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他承认这个玫瑰一般的少年很耀眼,犹如清晨沾了露珠的一瓣花,在未来,一定会有很多倾慕玫瑰的Alpha,抑或是Beta。
但顾远琛觉得,自己不会是其中之一。
季沐的傲慢着实将人推远,长辈之间虚伪客气的谈话也充满了假惺惺。顾远琛不喜欢这样,所以他故意去了花园。
彼时,栀子还在院子里。
他遇到了一个看似不太精神的孩子,置身于黑暗,与季沐的光亮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这个孩子的身上,却带着隐隐栀子香,融入了这片花园中,沁人心脾,令顾远琛不由自主地靠近。幼年时期的信息素还不具备任何吸引力,他们的第一眼,无关爱情。
只是比起傲慢的小王子,顾远琛更想牵起他这双颤抖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