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都扛不住休息去了，热闹一天的客厅也安静下来。
苏乔睡意浅薄，拆了一罐牛奶拿到楼下加热。
微波炉电机运转的声音萦绕开来，她盯着地板的反光点发呆，连身后站了人都没有察觉。
“怎么还没有睡？”
“爸爸。”她惊了一下，转过身，想到苏父喝了不少酒便问，“家里有柠檬，我弄一点柠檬水？”
苏父摇头：“你准备睡了吗？”
“还要过一会。”苏乔指了指牛奶。
苏父颔首：“好，那陪我坐坐吧。”
苏父已经换了睡衣睡裤，聊天似乎只是看到她后突然决定的，没有一点准备。
但时苏乔很清楚，他要说话肯定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很多次，所以她刚坐下，苏父便开口：“工作忙吗？”
这是谈话典型的开场白，苏乔翘了翘嘴角：“不忙，最近没有新项目。”
苏乔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着手洗茶泡茶。
因为工作等等的原因，父亲不能饮酒，不能吸烟，渐渐的茶就成了他的最爱。苏乔认得蓝色的茶叶罐，正是前段时间从河间市买回的茶。
不一会，书房茶香泗溢。
苏父慢悠悠品尝了一口，夸奖道：“茶的确是好茶，唇齿留香，乔乔眼光越来越好了。”
“您知道的，我不懂，全靠运气。”她说的全是实话。
在利益和历史的双重裹挟下，能把生意做得货真价实的实属罕见，这不像是生意，倒像是美德。那卖茶人一定是爱茶人，才会让名茶继续流芳。
苏父吹了吹积在杯沿的茶沫，不经意地问：“你在和陈望交往？”
这件事她从没和家人提过，苏乔一怔：“您听谁说的？”
苏父看着她，端详了片刻。
那样矍铄的目光仿佛立刻将人看穿，苏乔心虚地垂下眼，苏父这时候反而笑了笑：“前些天，在住建委牵头的一个开发案上打过照面。”
她迟疑了下：“他……知道我是您女儿了？”
苏父高深莫测地挑挑眉：“你说呢？”
“爸爸！”
苏乔忽然站了起来：“这件事，我……”
苏父摆了摆手，她后面的话也就这么噤声了。
苏父摇了摇：“他不知道。”
苏乔没有说话，杯子里的热气袅袅腾腾，她看了看，终究没了品茶的心情。
苏父指尖点了点桌面，她闻声慢慢抬起头，他才说道：“早些年的辉煌不提，他的生意在兰陵市也算数一数二。一个有足够资本并且事业有成的男人，如果想知道什么，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明白。”
“你是认真的吗？”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苏父搁下杯子：“你喜欢他吗？”
“我……”
“不要急着回答我，好好想一想，你的感受和你的心，是不是被什么迷惑了。”苏父抽了张纸巾擦干桌面的水渍，“早点睡吧。”
临走前，他又偏头叮嘱她，“记住，不要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苏乔攥着拳头应道：“我知道分寸。”
*
第二天一早，苏乔赶回公司销假，一并把河间市买的特产零食带给同事品尝。
大概是最近有几个项目在赶进度，办公室的氛围沉闷严肃，她的食物像是一把钥匙，打开沉默许久的话匣子。
美景和美食是旅游必不可少的项目，也是谈及旅游必不可少的话题。
那些藏匿在大都市中的冷门景点，像是旅途中的一点宝藏，哪怕时间过去再久，也淡化不了发现的机缘和游览的优越。
苏乔握着笔，悄悄记下她不曾听过的地点，细长的笔杆戳着下巴，脸蛋不知不觉间蹭上几道黑线。
正聊得热火朝天，空气中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震颤。
苏乔以为地震了，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反观大家竟然淡定得不像话。
她看了看他们，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她工位的金属模块，隔壁的男同事敲了敲她的桌面：“你手机在震。”
“嗯？”她更是费解，那不过是一个测试小工装。
“共振了。”
“……”
原来是她把手机放在金属腔体之上，在手机震动时，带动了腔体表面振动，虽然各自的振动频率不大，一旦迭加起来将产生致命的结果。
就像是一队人马踏步过桥，桥面忽然坍塌了，就是因为共振。
幸好这通电话的耐心一般，几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苏乔抱歉地笑笑，刚刚提醒她的同事倒习以为常：“这不是第一次，前两天发生一次更吓人的。”
另一个目击者说：“好家伙，幸亏不是桥面，要不然就是坍塌事故了。”
她默默把工装挪到储物柜中：“越想越吓人，最严重的一次，大概是老陈师傅的力试验，塌了一个试验台。”
“我站旁边啊，吓得我差点哭了。”
“听着都害怕。”
……
越扯越远，苏乔退出讨论圈。
聊天软件里面，有一条陈望发来的消息。
——【几点下班？】
他发消息一向言简意赅，好像多输入一句废话就会造成什么损失似的。
苏乔不跟他计较，回复的内容更加言简意赅。
——“加班呢。”
——【到几点？】
——“知道几点下班还叫什么加班啊T T……”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等了一会，依旧没有接收到什么。
手机刚放回原处，新消息就来了，原以为会是什么长篇大论，结果仍旧只有几个字。
——【你似乎忘了件什么事情。】
苏乔忍不住笑了，继续装傻。
——“什么事，最近太忙了，真的有可能忘记了。”
装傻的结果就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回复，她想象着他看到这条消息的表情，蹙着眉丢开手机，或者想都不想直接将他拖进黑名单……
苏乔维持着双手捧着手机的姿势，过了一阵儿，她捂着听筒说了一段语音：“晚上见。”然后又把下班的时间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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