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永宁侯也听见了,他与谢迎书对视一眼,“好像是有人叫你?”
“救我——”
听清了这两个字,谢迎书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顾不得跟永宁侯解释什么,他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就冲着那边跑过去。
还没等跑到,江若茵的头已经从房顶上冒出来,她的头发散乱着,一身荷花裙也已经脏乱不堪,她看见谢迎书的那一刻,夕阳余晖下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的身后一道刀光劈过来,谢迎书大喊:“跳下来!”
江若茵连想都没想,直直的扑向了谢迎书。
谢迎书伸出一只手捞住了江若茵,没让她跌在地上,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剑影“咔”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那人顺着江若茵跳下来的动作就劈了过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落了圈套,这附近都是永宁侯府的亲兵,只与谢迎书过了两招儿,见已经确实无法得手,便拉了拉脸上的蒙面,打算原路返回。
谢迎书察觉到了他的意向,,立刻对周围的亲兵命令道,“拿下他!”
永宁侯府的亲兵都是从北疆带回来的,训练有素,在未听及命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未给那人留下一处可乘之机。
谢迎书并没有急着去抓那个人,而是把江若茵的头发拨弄开,露出她的脸,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出血的地方,才稍微放了点心问:“有没有哪里痛的?我去给你叫军医。”
“别走。”江若茵拉住谢迎书的袖子,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让谢迎书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心急地问:“怎么了?跟我说,没事儿的,人已经被抓住了,别怕。”
“碎了。”江若茵小声念着。
“什么?”
“碎了……”江若茵抓住谢迎书的袖子使了力道,骨节都有些微微的泛白,她依然咬着下唇,唇齿互相摩挲着,磨得那块柔软的皮肤红的滴血,“你送我的簪子,被他打碎了……”
谢迎书说,那个簪子是他找了好久,才找着那么一个配着她的,怎么搭都会好看。
她对搭配一窍不通,又挑剔,挑来挑去就只有玉簪戴着最舒坦。
她喜欢玉质的,无论给她多少金银器都不换。
她爱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她不是那样的性子,却最向往那样的品性。
无人知道她喜玉,只当她是懒。她确实是懒,可也只有谢迎书为了她东奔西走的找。
身前的男人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一头因为奔跑而壮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捋顺,把头发里那些还挂着没掉下来的配饰摘下来,一样一样的捋好。
这个动作他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依然由着她攥着袖子,没有动。
“不过一个簪子罢了,你想要,有机会我带你去北疆,你亲自挑。其实北疆的玉不好,只是有那么个手艺人做的不错,等什么时候你能跟我走,我带你去西南看看,西南那边的玉才是真的绝美。”
谢迎书是真的不曾想到,江若茵竟然这么在乎他送的东西。
“只要你想要的,我有什么都可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有更上很抱歉,今日也是短小了 一些qwq
但是我还是爱你们的,啾咪~
第43章 封口
烛光下, 江若茵用手指戳了一下挂着的风铃。
风铃的声音并不干脆,虽然爽朗,但却窸窸窣窣的停不下来。
桌面上还放着刚用完的绳子和玉扣, 江若青正在收拾东西,看着她玩,“这下你满意了?”
“还行吧。”江若茵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风铃是用碎了的玉簪做的, 她跟春荷在地上捡了好半天,才捡回来这么点东西,但粘也粘不上了, 只能是一捧碎玉渣子。
最后还是江若青给她找了个琉璃小碗, 中间钻了孔,把那一捧碎玉渣子又砸了砸, 捡了还能成型的小块放在琉璃碗里, 上面稍稍封一下,挂了个玉扣, 成了个风铃。
也就是江若青手巧,没事儿愿意琢磨些小玩意, 要不就江若茵自己, 也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她的指甲尖轻轻的抵在琉璃碗上, 烛光甚微,但却也够它流光四溢。
“从前周珩送你的东西,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江若茵言。
江若茵回:“周珩哪里懂我要什么。”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不是人家送什么你喜欢什么?”
“那是以前我傻,把他当宝贝, 可是人家却不是拿我当宝贝啊。”江若茵瞧了江若茵一眼,又努努嘴的转过去。
江若青懒得说她,左右不过依然还是个动了心思就不管不顾的人。
江若茵猖狂惯了, 就是开始学着忍气吞声的那几年,也依然改不了骨子里的脾气差。
“但是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想到,我会对他如此上心……”江若茵轻声细语,像是这话说出来也像玉石一样,重了就要碎了。
她缓缓趴在桌子上,两条胳膊交叠着,托着下巴,盯着那盏风铃。
她一开始是抱着救人的心情去接近谢迎书的,算不上步步为营,但也是处心积虑,却不想对方比自己上手还要快,她还在想着怎么跟人拉进关系的,谢迎书已经给她造好了一圈儿的圈套,等着她跳。
他们的相识依然是互相利用,可区别大概在于,谢迎书从一开始就跟她提的是“帮助”,而之后才是沦陷。
“但其实我是怕的……”在心亏之余,江若茵怕她跟谢迎书之间依然会重蹈覆辙。
但少年一环扣一环的爱,从清明烟雨,到七夕河灯,一步一步的前进,一步一步的试探,他会细细的琢磨她喜欢什么,她身上是怎么打扮的,她对那些事情是如何想的。
于是那天她下意识的就对他说:“拿个军功再来娶我。”
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谢迎书的阴谋,依然是她先动的心,那大不了再做一世的输家。
只要不再来一遍国破山河枯,也就都无所谓了。
那日刺客的事情,除了刑部那边来问了两句详情,便没再找过他们,至于究竟是何身份也没有说。
只留下句江湖草莽见色起意罢了,打算将这件事草草收场。
江戎觉得其中必有猫腻儿,自家姑娘清清白白好端端的走在大街上叫人追杀,若不是家里嫂嫂平日里教了两手功夫,这会儿怕是早就尸首异处了。
他本就宠女儿,遇上这种事情,更是半分都不肯退让的,上告大理寺,告御史台,甚至还上了一本,要盛元帝还他家女儿一个公道。
盛元帝近两年来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好,受不得江戎这么折腾,于是就问:“爱卿究竟想如何啊,那刑部不是已经查明了嘛。”
“一个江湖草莽,明知不远处就有军营驻扎,他有那么大的胆量追着人杀么?陛下,我不这么认为。就为了见色起意,就能这么不要命么?我不信,相信陛下也不会信。”
江戎一把岁数了,就那样跪在盛元帝的面前,双手交叠,为自己的女儿讨个说法。
盛元帝写完了一副字,手颤颤巍巍的把笔放回去,招了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让他起来,“你这是在逼朕啊。”
“微臣不敢,微臣只想把这件事情查下去,若是就这样算了,日后谁家的女儿敢出门?若连京城都不安稳,那天下便不安稳啊陛下!”
盛元帝背过身去,微微抬头,“江戎啊,你也是老臣了,比朕的岁数还大。这种事情,你该问问你的女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有人想灭他的口。”
“陛下……茵儿她这半年来,惹到了谁,陛下还不知道么?”
盛元帝轻笑一声,掸了掸袖子,“江戎啊,朕一直以为你不会涉足这些事情。你家女儿的那些风月诗话,朕也只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只觉得你们选了他,也没什么错。毕竟我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太子跟老二从小就掐架,朕也管不住。”
“陛下……”
“是福是祸,就看儿子们的选择吧。”
江戎听此,却只是沉默万分。
最后江戎还是磨的盛元帝令大理寺彻查此事,将那刺客挖的更深一些,能给的交代。
大理寺还忙着查失火案,是欠了一屁股债,扯了御史台去帮忙,时隔接近半月才终于给了个信儿。
此时已然彻底入了秋,火炉子都点起来了,江之年带她出来吃烤羊,顺便儿听谢迎书给她讲大理寺那边给出来的消息。
“我也只是轻轻的打听了一番,那边消息捂的很死,多半是受制于人封了口,还没来得及编出个合适的假话,先暂时的草草都推在了流寇身上。”
近日来有流寇北上,各地都不算□□生。但幸好大周剿匪颇严,匪患并不猖獗,如今也算是走投无路了便开始另谋生路,拼一把命。
“那日我父亲进宫,不清楚圣上与他究竟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对我讲,只叫我收敛着,莫要惹事。”江若茵把手放在烤羊的火堆旁边烤着。
她的身体虽然比江若青好的多,但是入了冬却比别人更容易冻僵,穿的多的时候还啊好,这还没到冷的时候,为了漂亮也是穿的光鲜亮丽的,便要时时刻刻的暖着。
谢迎书拿了个灌好的汤婆子,用细绒布包好了,塞进她的怀里,“别对着火烤,小心火星崩上去。”
江若茵抬头,“你倒不问我,为何父亲会这般对我说?”
“你确实是该收敛着点,下次再敢一个人走巷子我就去巷子里把你办了让你知道一下人间险恶。”
作者有话要说: 我依然爱你们,啾咪~
第44章 烤羊
江若茵体会到人间险恶没有暂且放置, 谢迎书是因为嘴皮上的胜利被江之年勒着脖子差点给按进火堆里。
江之年打不过谢迎书,偏偏在这种事情上谢迎书也只能暗自吃亏,由着人欺负。
“我猜, 圣上并非不知道齐王想做什么。”江若茵不敢做这样的猜测,但话赶话说到这儿,她又确实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 “从前我一直觉得,二皇子这般才学还能在众皇子中有一席之地,无非是因为齐王帮他。现在看来, 大约是圣上故意放任二皇子的, 为的是制衡。”
盛元帝不想太子恃才傲物,便随便挑了个皇子做他的对标, 希望太子能因此有所激励, 但这届皇子确实不出众,让二皇子捡了这个便宜。
偏偏齐王盯上了这个口, 利用二皇子想他做自己的傀儡,二皇子脑子不灵光, 处处都听齐王的, 最终将整个大周都葬送在了自己的手里。
但这些事情, 盛元帝未必不知道,可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底下的皇子们也不消停, 渐渐开始的控制成了负担,权利的流失让他没有能力再去控制这个局面, 再加上自古帝王本身对武将的猜忌。倒不如说,盛元帝就是在利用他们,切掉永宁侯这个心腹之患, 回收兵权。而他没有料到的是肃王会死在那一场战役里。
齐王所安排的后手,并不只有那封密函。
“正是立储之时,要皇子们互相制衡也是正常的,这有什么的?”谢迎书不明江若茵在担心什么。
江若茵说:“既是利用,就总归要担心的。时至今日,圣上依然对齐王放任不管,恐生事端。我听说肃王最近一直被禁足府中,不要他管南衙的事情了。”
“总要有人被扔出来顶罪的。”
听及此,江若茵微微有些神伤,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是她跟方翎漪提的,如今京城中最好拌倒的武将,不是永宁侯府,是肃王。肃王掌管南衙禁军,北衙又因为宫中丢东西的事情乱成一团,如今整个禁军群龙无首,再加上肃王平日里与太子交好,正是齐王趁虚而入最好的时机。
是她为了不让永宁侯府过早的出事儿,把肃王拎出来做挡箭牌。
最初她也只是想试试,就算肃王出了事儿,被收了兵权,至少若是她没能救下永宁侯,肃王也不会以为内作为京城中剩余的唯一一个有能力的武将,而被送上那座断头台。
她至今仍未摸清齐王究竟在那场战役里做了什么,即便如此围魏救赵,也无法真正达成一个大团圆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