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萧霁宁干嘛叫他去杀了徐玖卿?
但是徐玖卿……他不能杀啊。
所以六王爷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萧霁宁的话:“我、我……”
“六皇兄,是你说的,她挑衅皇室的人不是吗?”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却还是笑着,声音徐缓轻柔,“大萧有律,对皇室不敬之人,可杀之。”
是,大萧是有这样的律法。
可是松竹馆那么多人可都不是瞎子,事发当日的情形大家都瞧的很清楚,说好听些是徐玖卿舞枪恐吓他,说难听些便是他六王爷逼奸不成恼羞成怒,最后还杀人灭口。他和徐玖卿之间的争执若以徐玖卿身死为结局,他不能解气,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染得一身腥。
更何况前脚纪星明才救下徐玖卿,他后脚就把人杀了,那不是摆明了和徐玖卿作对吗?若是救人这事只是纪星明一个人的念头还好,如果和五王爷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六王爷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抬眸小心觑了萧霁宁,只觉得自己这个年纪最小的皇弟,自从坐上皇位后也渐渐地变了,变得叫人看不懂了。以往京渊常常站在他的身后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可今日皇室的团圆小宴,京渊是不在的,但哪怕京渊不在,光有一个萧霁宁——他还是笑着的,六王爷也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他。
“皇上……算了算了。”六王爷咽了咽唾沫,讨好似的笑着对萧霁宁说,“就当我我大人不记小人……”
但六王爷话还没说完。
萧霁宁就打断他道:“不行,皇室的威严,怎容她一个妓子蔑视?。”
萧霁宁的语气不容置喙,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唇角的笑容便消失了,姿势倒还是原先那个慵懒闲适的姿态,睨着六王爷道:“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去杀了她,要么——朕将你变为庶民,你便不再是皇室的人。”
“如此,你就不再是皇室的人,你们俩怎么打怎么闹,朕都不会再过问半句,你觉得如何?”萧霁宁又重新笑起,眼睛弯弯模样无害道,“六皇兄?”
六王爷现在就怕萧霁宁喊他“六皇兄”这三个字,萧霁宁此刻直呼他大名,说不定他还没那么心慌。六王爷急得膝行几步,离萧霁宁更近些给他磕头,伏在地上不再起身:“皇上、皇上……”
萧霁宁问他:“六皇兄,你又没错,你跪朕做什么?”
六王爷明白萧霁宁这是揪着徐玖卿不放了,便低着头道:“皇上,她、她杀不得啊……”
“哦?”萧霁宁挑起眉梢,面露疑惑,“为什么杀不得?”
“她……她是徐家,是徐君悔的小女儿啊。”到了这一步,六王爷不敢再隐瞒,“徐氏虽灭,可大萧还有许多怀念效忠于徐将军的将士,我们若是杀了她,恐怕、恐怕会有乱事起……”
萧霁宁笑了笑,继续道:“那你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呢?”
“二皇兄到底怎么死的?徐家怎么灭门的?天底下的百姓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说到这里,萧霁宁忽然拔高了声音,怒斥道,“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你是不是要皇室所有人都陪着你丢尽脸面才行?!”
帝王之怒,并非儿戏。
萧霁宁的声音向来都是带着些少年意味,干净而清澈的,可这一刻他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响彻在大殿之中。整个宴会大厅无人说话,几乎针落可闻。
“当初二皇兄驾崩,徐氏按理来说是要被诛九族的,但此事牵涉过多,且徐玖卿和徐婉芸,四皇兄与五皇兄当初都念在她们年幼,且不知内情便放了她们。”萧霁宁放下杵着下颌的手,渐渐坐直身体,眉头蹙着道,“你到底是对四皇兄和五皇兄有什么不满?还是对朕有所不满?”
六王爷身体微微抖着,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到了地上:“皇上,我没有……我没有啊!”
萧霁宁看着他那样肥硕的身体竟能跪成这样,也是为难他了。于是从皇椅上起身,迈步朝六王爷走去。
“六皇兄。”萧霁宁唤着六王爷,还扶着他的手臂要他从地上起来。
六王爷惶惶抬起头,萧霁宁扶他,他也不敢违抗只能起身,只是萧霁宁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双膝一软差点又要跪下了。
萧霁宁和他说:“六皇兄,朕尊你一声‘皇兄’,只是父皇在世时,严禁你进出青楼,朕记得父皇在世时你听听话,起码没这么明目张胆。为何到了朕登基——你就敢如此肆意妄为?”
“甚至连陈大人都偷偷递了折子,说京中流言太盛,请朕管管你了。”
“你凭什么?”
萧霁宁缓缓摇着头,蹙眉伤心道:“你叫朕失望,叫父皇失望。”
六王爷鼻子抽着,若不是还顾忌这里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看着,他恐怕真能哭出来。
萧霁宁却拍拍他的肩,声音依旧是温柔的:“这事在京中闹的很大,朕不能不罚你,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的。”六王爷连连点头。
“朕不会真贬你为庶民,只是这京中呢,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起码现在不能。”
六王爷闻言猛地抬头——萧霁宁这是要把他赶出京城,赶到封地去吗?若是像七王爷那样去封地倒也还好,可他就怕萧霁宁不是让他去封地。
果不其然,萧霁宁让他去的不是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