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俊泽不顾团子的挣扎抱着他进了屋,然后放到地上,对正在厨房跟阿姨一起忙活的智丹琼反驳道:
“姐,你以后能不能别瞎教我外甥,小小年纪就会说我坏话。”
智丹琼端着菜走出来,白了他一眼道:
“我儿子哪说错了,你不是闯祸精是什么?看到你就烦,吃完饭赶紧给我滚。”
陈平仲看着这对一见面就掐的姐弟俩,有些无语,心道自己今儿白带人来了。
就这么个第一印象,秦未要能看上智俊泽就怪了。
陈平仲刚进门就四周望了望,没看到邓母,问智丹琼道:
“干妈呢?”
“老家有点事,回去了。”
团子一落地,就拉着陈平仲到沙发那边,迫不及待的拆自己的玩具,小嘴儿停不下来,一会这个一会那个,闹的陈平仲都来不及给人介绍。
秦未站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着智丹琼不仅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
智丹琼虽已30,但保养的可以,即使在家,也化了淡妆,看得出来对客人的重视。
一身粉色的居家服衬托着她修长偏瘦的身材,倒有着几分少女的气息。
姐弟俩眉眼间很像,智俊泽是男生女相,如果不是皮肤晒的有些黑,单看五官很是俊秀。
智丹琼在女人中算不上顶漂亮,但气质很好,特别是那双写满故事的眼睛,让秦未一跟她对上就有些不知所措。
陈平仲了解智丹琼的性格,她今天能呆在家里,跟阿姨一起准备午饭招待秦未算是很给面子了。
这位大小姐外冷内热,别说对外人,就是对自己人也极不热情。
因而哄着团子自己玩,站起身走过来给他们介绍道:
“小秦,这是我女朋友智丹琼。”又对智丹琼道:“我公司同事,秦未。”
智丹琼白了陈平仲一眼,对女朋友这三个字很不满,但也懒得戳穿他,再者,俩人现在的相处跟男女朋友确实没区别,她就是不喜欢这个称呼。
“你好。”智丹琼对秦未淡淡点头道。
“丹琼姐,你好。”秦未点了点头,满脸羞涩的小声道。
“别站着了,我都饿死了。”智俊泽泽嚷嚷着,已经坐下身。
“滚去厨房把菜端出来,给客人盛汤。”智丹琼一听智俊泽说话就胃疼,对着他吼道。
说着还上去踹了他一脚。
智俊泽嗷嗷疼叫着站起身,跟陈平仲告状道:“姐夫,你也不管管我姐,整个就一母夜叉,我真替你的未来担忧。”
“少说两句吧,”陈平仲看着这小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有些无奈,年纪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去帮忙吧。”秦未闲不住,而且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做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习惯性的想找点活干。
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智俊泽一听,赶忙起身拦住她道:“你先坐吧,我来。”
起得太快,两人身体不小心碰了一下。
秦未这次不仅正张脸都红了,就连耳朵都红了。
智俊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年头动不动就红脸的姑娘可真不多了。
秦未原本一路过来就很紧张,这会更是紧张。
一进智丹琼家,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宽敞的房子。
智丹琼家有200多坪,当初买这个房子时,邓唯安的爸爸把这一层楼相邻的两个单位都买了下来,请工人打通,将格局重新设计。
智利伟出的装修费,在当年就花了不老少,即使多年过去,现在看来仍不过时。
光一个客厅就有近60坪,有了团子后,又劈出一块,特地给他做了一个玩乐区。
光可照人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一台64英寸的电视机矗立在电视柜上,让秦未觉得自己像是到了一个小型电影院。
茶几下的格子地毯是智丹琼带婆婆和团子去英国旅游时带回来的,秦未学设计的对这些很关注。
一眼就看出是名家之作,并且这款是限量版,她在杂志上也见到过。
奶白色的布艺沙发算是整个客厅里最亲民的了。
这款当年是邓唯安和智丹琼一起去选的,上面虽然被团子用圆珠笔戳了几个小洞,又用水彩笔涂涂画画了不少地方,但智丹琼仍坚持不换。
餐厅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酒柜,里面有很多的小瓶酒样,那些都是邓唯安收藏的。
他特别喜欢收藏世界各地名酒的酒样,小小一瓶,放在酒柜里也不喝。
陈平仲跟智丹琼一起后,这些小东西摆放的位置仍未变过,陈平仲知道智丹琼心里苦,也从没说过什么,其实每次他看到这些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些东西无不在提醒着他,智丹琼过去的生命里,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存达,并且,那个男人这一生或许都会活在她的心底。
虽说如此,但他也渐渐的带些自己收藏的红酒和白酒过来,又一点一点的填满酒柜的另一半。
秦未出身虽不太好,但自身素质不错,也很好学。
因着父母好吃懒做,一个爱喝酒,一个爱打牌,以致她过早的懂事,也明白过日子艰难。
她妈妈以前是一家招待所的服务员,那会还没私有化,算是铁饭碗。
后来经营不下去,卖给一个私人老板。
秦母本来就懒,以前是国家的,还能混混日子,现在私有没得混,你干不好人老板就不要你。
刚好她也接受不了给人打工,自己拎着包袱就这么回家提前养老了。
成天以打麻将为生。
当年为了生秦未弟弟愣是把秦未送到乡下一个姨婆家,户口都给她上在那位姨婆家里。
几年后终于如愿以尝生了秦未弟弟,这下秦未的日子更不好过。
以前秦父秦母还给人一点生活费,也送些油米,有了弟弟后,完全将她忘之脑后。
那姨婆带她带出了感情,也心疼她,也就没提过,老人家不顾家人的反对养了她几年。
直到其去世,秦未那会已经上小学四年级。
姨婆不在了,秦父秦母不得不将她接到城里上学。
然后日子更难熬。
秦父是在秦未上初中时下的岗,以前就因重男轻女动不动对她打骂。
弟弟只要一哭秦未准挨打,弟弟犯错她也一样挨打。
一直以来,秦未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有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做,一样要承受来自母亲的漫骂和父亲的怄打。
秦父下岗后爱上了喝酒,一喝醉回到家,越发变本加厉的打秦未。
还骂她是克星,说她一回来,就弄得自己下岗,都是秦未这个倒霉蛋把霉运给他带回来。
有些邻居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劝阻都会挨骂,时间久了,人们也不敢再多管闲事。
秦母不参与进来一起打骂就烧高香了,指望她帮秦未门都没有。
这夫妻俩简直就是绝配。
在秦母心中,女儿生来就是为了给儿子有个保障的。
秦未从初中开始,每年暑假都去菜市场给人做小工,搬搬抬抬或卖菜,什么脏活累活重活都干。
不干就自己就没钱交学费。
到了高中和大学更是为了那些奖学金和全免的福利,被秦母逼的上普通的学校。
然后学校发的奖学金也从来都到不了秦未的手上,次次都会及时的被秦母剥削,还美名其曰的说,她是当姐姐的,有义务给弟弟交学费,养弟弟。
秦未有时候觉得自己活的还不如孤儿。
因而这会子看着智丹琼家的一切,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并不嫉妒,很小时她就明白,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拥有了你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东西。
而有些人,从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有无数的苦难等着她。
有人甘尽苦来,有人苦尽甘来。
秦未总跟自己说,她的人生一定会苦尽甘来。
不管要比别人多付出多少汗水,她都愿意,也一直深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拥有幸福。
对于父母,她没办法选择,既然断不了,就远离。
这也是她想在北方扎根的原因,南方那座小城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和不愿回忆的苦难与满是黑暗的阴影。
她是羡慕智俊泽的,羡慕他有一个看似嫌弃他,其实很关心他的姐姐。
因为智俊泽刚端完菜上桌,智丹琼就拿了一管药膏过来,一边骂他,一边给他小心翼翼的涂上药。
等他终于坐下,筷子还没拿到手,智丹琼又呵斥道:“谁告诉你饭前不洗手的。”
智俊泽一脸不满又乖乖的起身往洗手间去。
秦未想,这个男孩子抛开他的家境,光是有这样一个姐姐,他也是幸福的。
在见到智丹琼以前,她以为这个姐姐是个暴力狂,但这会子一看,她想这个姐姐是个面冷心热不善表达的人,对弟弟是真好。
她不知道智丹琼为什么打弟弟,但她想,一定有她的原因。
小时候,她看到弟弟调皮时,也想过要揍,但是害怕也不敢。
她弟弟如果有天杀了人,她都不会觉得奇怪,有那样惯儿子无下限的父母,孩子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也是因为父母的偏心,养成了秦未弟弟无法无天,骄纵的性子,也让秦未对他喜欢不起来。
姐弟俩的关系刚比陌生人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