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星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俩位身为大唐大员,当居朝廷之上,为天子出谋划策,却不知为何不远万里来此偏僻之地?”江一尘正色道:“居其位当谋其职,各族胡人在此结盟,欲对大唐不利,贫道既然得知了消息,当然不能视而不见。”话锋一转,道:“吐谷浑百年前就已依附大唐,大唐也没有亏待慕容后人,允其在此建国,怎奈强敌环伺,吐谷浑终为吐蕃所灭,慕容公子应该知道此事吧?”慕容星城答道:“此事无人不知,苍茫大地,我大燕居然无一容身之处,思之令人痛心。”江一尘打蛇随棍上,追问道:“既然慕容公子知道此事,为何不去找吐蕃算账,反而要与大唐为敌?”慕容星城语塞,犹自强辩道:“没有李靖和侯君集的入侵,吐谷浑又焉能落到如此地步?”江一尘微微一笑,道:“历史的是非曲直我们暂且不谈,王朝变迁皆有定数,盛极一时的匈奴和突厥不照样灰飞烟灭了么,慕容公子是聪明人,当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胡人从无百年之运,而汉人受天道庇护,屹立于中原数千年不倒,即便一时衰弱,必定还会东山再起,今日诸国妄图合力入侵我大唐,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注定会是美梦一场!”
慕容星城计议不定,沉思了好一会才道:“江道长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我慕容氏被人相邀来此,并非对大唐有所图谋,纯粹是来看个热闹。”江一尘当然知道这句话并非慕容星城本意,微笑着说道:“慕容公子来白驼山做客,欧阳庄主一定非常欢迎,贫道兄弟不请自来,一样受到礼遇。”寻思道:“慕容星城尽管武功高强,却也不足为惧,不过现在他主动示弱,表明不与大唐为敌,倒也不能得罪,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言语间好一番结纳,倒让慕容星城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贵客来到,而且携带了重礼,白驼山当然不能怠慢,举办盛宴招待。欧阳清风托病没有出席,私下嘱咐下人,必须让江一尘和江一帆坐在首席,以示对大唐来使的尊重。
慕容星城心中不平:“明明是召开灭唐会,却让小牛鼻子坐首席,摆明了偏袒大唐一方,白驼山如此做法,又算哪门子事?”心知势单力薄,不被人重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慕容氏人丁不旺,在东北早无立足之地,硕果仅存的吐谷浑这一支,在西域也是仰人鼻息而存,要想恢复昔日荣光,更是遥遥无期,自己这辈子肯定是看不到了。
慕容星城的失落,江一尘看在眼里,道:“慕容公子,欧阳庄主好客,把窖藏十几年的女儿红都拿出来待客了,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主人的这份美意!”举杯浅抿一口,但觉醇厚甘鲜,回味无穷,不由得拍案叫绝。慕容星城看在杯中琥珀色的酒水,道:“在下久居北方,未曾尝过这南方的女儿红,既然江道长这样说了,少不得要开开眼界。”浅酌一口,细细品味,也是赞不绝口,道:“没想到南方居然出产如此美酒,如果不是白驼山,在下焉能有此口福?” 欧阳昭甚为得意,道:“慕容公子,鄙庄窖藏女儿红无数,过几天离开时,可带些回去。”慕容星城道:“又喝又拿,这份面子可大的很啊!”欧阳昭笑道:“你我相交一场,又蒙你厚礼相赠,回送几坛酒算的了什么?”慕容星城道:“这些女儿红来自万里之遥的江南,价值不菲,在下受之有愧。”深深喝上半杯,连赞:“好酒,好酒!”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始创于晋代的女儿红千年流传。早在公元304年,晋代上虞人稽含所著的《南方草木状》中就有女酒、女儿红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之物的记载。 当女儿下地的第一声啼哭,肯定会让每一个父亲心头一热,三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就像深深掩藏起来的父爱,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回头望一望女儿,女儿头扎红头绳,眉眼儿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明媚。自古浙江绍兴一带,这个习俗就这样长久沿袭着。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按照绍兴老规矩,从坛中舀出的头三碗酒,要分别呈献给女儿婆家的公公、亲生父亲以及自己的丈夫,寓意祈盼人寿安康,家运昌盛。在绍兴一带,一生女必酿女儿酒的习俗长久流传。
江一尘道:“慕容公子既然喜欢女儿红,何不搬去江南居住?也好就近取用,省的在万里之遥还心心挂念。”慕容星城心中一动,道:“江道长说的不错,在下确有这个想法。”欧阳昭大笑道:“公子搬到江南的话,今后白驼山转运女儿红的事就拜托你了!”慕容星城笑笑,道:“在下愿意效此汗马之劳!”
江一尘这一句玩笑话提醒了慕容星城,西域地贫人稀,又值吐蕃和回鹘兴起,在此夹缝中求生尚且不易,复国希望更是渺茫,而江南一带人烟密集,土地肥沃,以此为据点,暗中积蓄财力,招兵买马,一旦时机成熟,振臂一呼,大事可期。后来慕容星城还真是搬到了姑苏居住,在太湖边建造了燕子坞,把苏州作为了复国的基地,这已是后话了,这里不表。
慕容星城一面喝酒,一面暗暗筹划移居江南的事,不免有点心不在焉。欧阳昭以为他旅途劳累,也不在意,频频劝酒,宾主尽欢。女儿红上口甘美,后劲却是非常厉害,江一尘和江一帆多喝了几杯,,最后也略带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