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来,整个京城都震动了一下,纷纷掉了下巴。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没结束《太子抒情请缨救回文曲星》这段,马上《夫妻和离同上战场》的戏码又开演了。
京城百姓闲来无事,带着闲钱就在茶楼酒馆里凑个堆聊着天家闲话儿,简直不亦乐乎。
这还不够,不知什么时候一份名为《太子万字陈情表》的文章被流传了出来,贴在了大街小巷人多的地方,甚至各大书院都有一份儿。
这是萧弘用着特权让书商紧赶慢赶在这几日刊印出来的。
那一手“惊才绝艳”到没有最丑只有更丑的狗爬字,那一篇通俗到目不识丁的老妪听了都瞬间理解的白话文,任书商如何相劝,萧弘也不人润一润笔,掩盖一下他惨不忍睹的字迹和气死读书人不偿命的文采,最终书商只能含泪刊印下来。
是的,含泪。
虽然太子殿下书法造诣令人不忍直视,但好在丑归丑,看是照样能看的。再者因为实在通俗易懂,书商立刻被跃出纸面的热情爱恋给触动了。
萧弘对小贺大人那满腔热恋不敢说,只能强忍着内心情愫,小心恪守着君臣之礼,生怕被小贺大人发觉而疏离。哪怕曾试着斩断那抹暗恋选择大婚,可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内心,直到听到小贺大人被匈奴劫持,那被强压于心底,一再酝酿发酵的深情再也忍耐不住……
在这里,萧弘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太子,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暗恋者,只敢用偷偷眷恋的目光看着朝阳照耀的小贺大人。
不敢求,不敢问,不敢言,不敢让人发觉一丝一毫,只能在夜深人静孤独于床上,在睡梦之间,才敢有少许放纵。
实在太隐忍,太深情,字字戳心,行行动泪!
这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知道不会得到世人理解和祝福,却又无法挣脱,在心上人遭受危险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故事。
“孤心如铁,这辈子只住着贺惜朝一人,孤请愿率领三军迎回大齐的肱股之臣,愿以一颗赤诚之心求贺惜朝的一丝青睐。若有幸能得他的回应,定以大齐万里江山为诺,上天为媒,天下为证,此生萧弘身心皆归于他一人,终身不负。”
“倘若贺惜朝无意,另娶新妇,孤愿成全祝福,熄纠缠之意,将此心埋葬于心底,余生寄托于江山万民。孤乃太子,天下储君,君臣相得,亦是佳话……”
书商一边命人连夜刊印,一边抹了眼泪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情种。
这要是发出去,绝对比酒楼里说书先生说的那些风月之情更打动人心。
以至于将来小贺大人若是不答应,实在太铁石心肠了些。
萧弘的脸皮可谓厚到一个无人能及的境界。
哪怕真有这份情,可敢于留到纸面,让天下所有人都来看,这勇气也是没谁了。
这份万字真情告白在连夜刊印之下,顿时大街小巷传了个遍,别说各大书院了,就是各个衙门都有一份。
堂堂太子将自己打入尘埃,将贺惜朝奉若天上高洁日月,君臣身份对调,不是真心又是什么?
哪怕那字迹不堪入目,可毫无疑问是太子亲自书写,不由让人更加信服。
士林众人虽不愿皎皎白月贺惜朝与主君纠缠,平白偏离了人生正常轨迹,在历史书卷中留下令人争议的一笔,但是犹看太子殿下痴心一片,连同太子妃都被其情谊所感,毅然决然成全他,又不由地同情起来。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本就是一件不受控制之事,实在怪不得太子。
想想连皇上都妥协了,似乎他人也不该如此苛责。
然而清正殿内,妥协的皇帝陛下手里拿着底下人呈上来的太子大作,正冷冷地看着耸拉着耳朵,垂头挨训的萧弘。
“朕迟早得被你给气死!什么皎白如月,什么贺惜朝不察你的心思,这种鬼话你也好意思写?厉害了,真是痴情一片,为了贺惜朝不受人质疑,什么屎盆子都敢往自己身上扣,萧弘,朕怎么不知道你能情种到这个地步?”
“这……自个儿媳妇儿,当然得护……着,是吧?”萧弘讪笑着道,“反正我皮厚,被人说惯了,没啥,惜朝不一样,他是文臣,要脸。”
“他要脸,你不要?”天乾帝听了再也忍不住怒吼出来,抄起边上的鸡毛掸子抽了过去,“你有没有想过你爹要不要脸?”
就今天早上,已经有多少宗亲请求他阻止萧弘胡闹,就连老皇叔都颤颤巍巍地出马了,让他别那么宠溺孩子,萧家攒了几朝几代的脸面,不能就这么丢尽。
就差指着鼻子说慈父多败儿了!
气得天乾帝恨不得将萧弘抓起来狠狠揍一顿屁股。
他一世英名,结果就毁在有了媳妇忘了爹的臭小子身上!
天乾帝是特意让黄公公把鸡毛掸子找出来的,他今日得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不是啊,爹,您看,我这样一写,朝堂那些反对的声音不是都没有了吗?而且,你听,你听百姓们多支持我啊,这叫亲和!”萧弘一边逃,一边喊道。
“亲和个屁!你个混账东西,让天下一起看笑话,你还有脸说,给朕站住,今日非抽死你!”天乾帝越听越生气,连粗口都爆出来。他怒从胆边生,恶从心底来,舞着鸡毛掸子虎虎生威。
“啊哟,我的爹,您悠着点,抽我不要紧,您自个儿看着脚下,别绊了……哎哎哎……痛痛痛……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