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私底下在天乾帝面前说话向来随心,常常天马行空乱说一气,看起来大逆不道,可帝王就吃这亲昵无间的一套。
在萧弘这里,他或许是个帝王,但更多的是一个父亲,而且是被儿子所依靠着,孝顺着的,能够吐露心声的父亲。
就算依样画葫芦,让萧铭萧奕跟着学,甚至告诉他们帝王不会生气,怕是也没那胆子说吧。
贺惜朝的自信让魏国公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似乎从字里行间中抓住了一个关键。
说来这还是全京城的疑惑,为什么忽然之间大皇子就重新崛起了呢?
在萧弘九岁那年被废了太子之后,或者说贺惜朝入宫为伴读开始,究竟发生了什么?
贵妃逼着萧铭死命读书,做一切符合皇子该做的事情,都没能争过上课打瞌睡,气死师傅顶撞帝王的萧弘,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这中间总是有原因的。
只是不管是天乾帝,还是萧弘,亦或者知情人贺惜朝从来都没有说过。
“惜朝……”
“别问哦,总之您为殿下操碎的那颗心,惜朝回去一定好好替您转达,其余的,您便相信孙儿吧。”
贺惜朝说着,便往门口走,不过想了想他又回头道:“对,还有那些纨绔,不,几位公侯伯爵家的少爷们,您说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治水呀?”
魏国公眼皮顿时一跳,“你要带这几个去?”
“是啊,不是众位大人说的吗?随便我使唤,各个身手不凡,跑个腿都行。”贺惜朝一张笑脸尽显牲畜无害,看着魏国公那眉毛打结的模样,还歪了下头,疑惑道,“不行吗,难道是框我的?”
“惜朝,那些都是没吃过苦的公子哥,你带他们去治水,若是出了事,岂不是麻烦了?”
贺惜朝眉尾一扬,嗤笑道:“真有意思,我家殿下也没吃过苦,难道这些人的身份还能尊贵过他?既想在英王面前落个好,又不想付出点代价,天底下哪儿来的馅饼让他们平白捡,头上长角啦?”
魏国公说不过他,只是问:“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总是有用处的嘛,您说的殿下远在江南,若是有个什么事,京城之中没人替他周旋的话,会很麻烦。既然如此,带走这帮少爷们,让他们的老子跟祖父替殿下看着京城呗。”
魏国公瞬间无言以对:“……”
所以是这帮老家伙是上赶着跳坑里,给人使唤?
萧弘治水,大概除了他自己跟贺惜朝,以及巴不得他赶紧滚出京城的人,谁都不赞同。
景安宫的人都迁到了英王府,照旧沈嬷嬷和心蕊姑姑照顾萧弘的起居,常公公管着他院子的大小事务。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圣旨都已经下了。
沈嬷嬷和心蕊姑姑一边替萧弘整理行囊,一边忍不住说道:“殿下就是要去,好歹提前通知奴婢一声,如今就十日的时间,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呢。”
萧弘满不在乎地说:“哎呀,给我带几身换洗的衣裳,放叠银票就差不多了,哪儿需要准备十天。”此刻他翘着脚躺在摇椅上,口中咬着苹果,好不悠闲自在,跟忙忙碌碌,走进走出的沈嬷嬷和心蕊姑姑形成鲜明对比。
“殿下又胡说了,您可是堂堂亲王,出行哪儿能那么寒酸?光是衣裳估摸着得五大箱子。”
萧弘咋舌,“这么多?”
沈嬷嬷嗔了萧弘一眼道:“天气虽然热了,夏季薄衣得带着,可是治水又不只是一日两日,说不得明年才回来,这样春秋的衣裳不能落下,冬日的皮袄氅衣披风得压在箱底,还有帽子手套各种小件也缺不了……心蕊,记上。”
心蕊正拿着纸笔在奋笔疾书呢,嘴上还念念有词:“里衣至少三十件,外衫各季至少得十套,薄点的披风三件,厚点的也得备上两件,里头穿的厚衫更是得多备几件,大氅保暖两件不能再少了,还有靴子鞋子二十双,袜子也不能拉下……啊!”
萧弘听着心蕊念叨眼皮子直跳,最后这一声惊叫更是让他坐直了身体,忙问:“怎么了?”
心蕊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沈嬷嬷,着急道:“嬷嬷,殿下的身量一直在长高,去年的估计穿不上了,今年秋冬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做!”
“那赶紧吩咐下去,让针线房什么活都不许干了,先把殿下的衣裳赶出来。”沈嬷嬷连忙吩咐道。
“可就十天的时间,怕是来不及。”
眼看着沈嬷嬷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起来,萧弘建议道:“那少做几件呗,我换着多穿几次……”
“不行!”两人同时转头瞪向他。
沈嬷嬷不禁数落道:“殿下,您好歹也是皇子,怎么就这么不讲究身份,衣裳翻来覆去就穿那几件,让人看着笑话。”
“奴婢已经往少的备了,再少,便是奴婢的失职!”心蕊道。
萧弘讪讪一笑,顿时没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