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进医院住院部的时候,上次在这里劫后余生的事儿我还记得的清清楚楚,没想到我又一次走了进来。这一回一楼的人数锐减,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紧张气氛。
坐着电梯去了十五楼,我按着外公给的地址在拐角处找到了舅妈的病房。舅妈的家里听说也有钱有势,这病房和我上次住的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舅舅。”外公和外婆都是老人家了,他们昨晚半夜被舅舅劝了回去休息以后,今天还没这么早起来。
听见我叫舅舅,舅舅转过头来,我看见了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和皱巴巴的喜服。对啊,昨天是多么喜庆的日子,舅妈竟然就出了事,舅舅和舅妈是两情相悦,舅舅怎么能不痛心呢?
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在沙发上捡了两件换洗的衣服硬塞到舅舅手上。
“舅舅,你就先别握着舅妈的手了。天都亮了,你去洗漱收拾自己一下。要是我舅妈一觉醒来,看见我英俊潇洒的舅舅变成了个邋遢鬼,肯定会嫌弃你的。”
为了让舅舅去洗漱,我连舅妈都搬出来了。听到我的话,舅舅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我大喘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救。他慢慢站起来,我上前去扶他。我怀疑舅舅昨晚在舅妈的床边坐了一晚上,看看那僵硬的样子。
看着舅舅慢慢走进卫生间,我猛地想起昨晚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舅舅,舅妈叫什么名字?”
“胭脂。”舅舅的目光几乎是穿透了我的身体,直直地看到舅妈的脸上去了。明明洗漱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舅舅却很认真地看着我,“浅浅,这几分钟你照顾一下你舅妈,要是她醒了,第一时间叫我。”
“哦,好。”我点头了以后,舅舅才扭头走了。
我坐到了舅舅刚才坐着的位置,见舅妈的嘴唇有些干了,赶紧取了手边上的棉签,沾了些水放到舅妈的唇上湿润了一下,看着外表还算水润的唇,我松了一口气。
那张沉睡着的脸,带着江南女子柔弱的气质。清城在南方,是个山城,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也不会是像人们想象的南方的温柔的女子。但是南方有些城市的山水分外养人,听说舅妈家就是远近闻名的水乡,那张细嫩的脸蛋,不沾脂粉就已经如此惊艳,若是睁开了眸子,也许会有别的一番风采。
我掖了掖舅妈的被角。她的双手冰凉,和余江蓠的手一样,难怪舅舅会一晚上都握着。
“舅妈啊,你的魂魄到底是不是我昨晚碰见的那个胭脂呢?如果那个女鬼真的是在骗人的话,你就早点醒来吧,拆穿她的阴谋,我就有理由叫余江蓠把她给处理了。”
这些日子,听了很多天道轮回,虽然余江蓠说他不受天道束缚,但是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是的,余江蓠说什么我都信,只有超脱六道之外这一点,我不信。如果舅妈的事情,真的是那个叫胭脂的女鬼做的,那么师出有名,余江蓠毁灭她,也轻松几分。
我一个人冲着舅妈的脸絮絮叨叨,舅妈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真像是掉进了油锅里的水珠,准备熬干自己最后的一点能量。
“什么情况!”看着眼前舅妈的模样,我有点慌张。“舅舅,舅舅,舅妈忽然就抽筋了!舅舅!”
我叫得很大声,只听“啪”的一声,舅舅就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水珠,身上的衣服也是纽扣都没有扣得齐整,还有一颗都扣错了。
“胭脂,胭脂你还好吧?”舅舅抱着舅妈,他的手一直在舅妈的背上安抚性地拍着。
我看了一眼,舅妈的抽搐还没有停止,就跑出去叫了医生。事后我也曾经骂过自己笨,明明是有铃铛的,我竟然自己跑出去了。果真,慌乱的时候六神无主,智商根本上不了线。
医生过来以后也解释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事实上,我舅妈昨天为什么昏倒,这家医院也没有给出结果。
我倒是知道余江蓠讲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是真的和舅舅说了,舅舅肯定不相信。哎,头痛。
舅妈的抽搐渐渐地停了下来,我发现那个被我拖来的医生都喘了一口气,趁着舅舅摸舅妈额头的时候悄悄地溜了。
舅妈的抽搐,是我造成的?还是偶然的呢?
“池浅,你发现什么了么?”喜欢在别人头顶上说话的还会有谁。
“余江蓠,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正和余江蓠说话,就听见舅舅高兴地喊着,“浅浅,快去叫医生,胭脂醒了!”
可怜的医生,还没走多远就又被我拖了回来。
他看着我舅妈睁着的眼睛,像模像样地给舅妈检查了一番,“楚先生,您放心吧,没事,楚太太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庸医。”余江蓠的小折扇又晃了出来,上面的那一点朱红特别显眼。
关于是不是庸医这一点,我舅舅也发现了。
“胭脂?胭脂?”舅舅叫了舅妈几声,舅妈除了脑袋会朝着舅舅这边偏过来以外,一句话也不说。是的,舅妈醒来了,但是这醒来的情况和昏迷不醒有什么区别?
“医生,我太太这是什么情况?这种情况下就能出院了吗?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舅舅,舅舅你冷静一点。”我没想到舅舅的情绪这么激动。看着舅舅有要对医生动手的趋势,我赶紧上去拦住了舅舅,拉着他强行把他按在座位上。
“舅舅,你别急,舅妈或许是醒来的时候有点迷糊呢?”我安慰着舅舅,示意医生赶紧走。这可怜的医生当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早就说过了,是灵魂的问题,医生怎么可能会猜得到这种情况呢。
医生匆匆跑了,舅舅在我的不断安慰下也冷静下来,他拍了拍我的手,随即又去握紧了舅妈的手,不断地揉搓着,看得我想哭。
“池浅,你不是会画安神符咒么?给你舅妈画一个,她的身体里,现在是有灵魂的。灵魂和身体十分不契合,但是它们之间却没有出现任何的排斥情况……这……”余江蓠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谜团,他打开折扇,看着折扇上的红点,陷入沉思。
余江蓠后面的话我没有注意去听,反倒是翻遍了整个小布包,把我的专用毛笔拿了出来。我生怕舅舅以为我要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一向是不信这些的,就背对着舅舅画了起来。
这一次又和我给望捷画符的时候一样,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的符咒,奇怪的是我挑选了一个模样之后我竟然画不出来。什么情况?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竟然不让我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