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太说话了,据送来的人说这一路没说过一句话。双目无神愣愣的盯着前方,与离开的时候那种活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看着是吓坏了,受了些什么刺激的样子。
所幸还全须全尾,且精元一丝未少。
柳长风也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柳司楠大约也是感觉到又回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着来接自己的人,抖了抖唇,片刻之后才开口了,第一句话就问:“白……白师兄呢?”
她一说这个柳长风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哼了一声:“那孽徒,被我逐出师门了。”
逐出师门……柳司楠就又不说话了。
柳长风便问:“司楠,那日你为何会跑到他房中去?”
柳司楠还清楚的记着,那日祁岩曾对她说过,如果被发现了,不要说是祁师兄叫自己去的,而是要说成是自己想去的。
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想那么多,只知道白师兄已经离开了,她不能再害了祁师兄,于是颤抖的笑了起来:“是……是我那天,突然想趁着白师兄还没回来,去他房中,随便看看……”
这话本就在意料之中,柳长风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
然而这一日,随着队伍一起被从外面带回宗门中的,却不只是柳司楠一个人。
没了那当爹又当妈的大师兄,又没有新的能撑得起师门的弟子,柳长风只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去教导自己的弟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又有一队浩渊宗的弟子,抬着一个一人长,被白布包裹住了的东西,直接寻到了柳长风的住处来,在门口等着了。
等到柳长风回来了,为首的就上前拱手,招呼道:“柳长老。”
柳长风点了点头,那弟子就迟疑了一下,然后交代起了来意:“柳长老,几日前我等外出的时候,偶经过一处凡人村落,恰逢那处发生了妖乱,村子被屠十分惨烈。我等立刻前去援助,正巧遇到了一名修士……”
那弟子说着,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已经被放在了地上的白布包,透露了些许不详:“……他大约也是前来援助凡人的,但是我们去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丧命。但见他穿着的服饰是我宗中的,便将他带了回来。通过他腰间的玉佩,得知他似乎是柳长老座下的大弟子,白浩。所以我们便将他送过来了。”
前脚才因与合欢魔宗私通而被逐出师门,后脚就死在了外面,这么巧?
柳长风没动,祁岩便走上前,却又被那群弟子拦住了。对方含蓄道:“师弟,谨慎。死状有些凄惨。”
祁岩点了点头,将白布掀起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一张青黑且已经褶皱了的脸,已经看不太清楚生前是什么样子的了。
祁岩扫了一眼就立刻又将白布盖了回去,然后问:“中毒而死?”
“是蛇妖作祟。”那弟子挠了挠头,“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毒发了。我们只来得及抢到尸骨。”
本来白浩被逐出师门,就算是从此再不相见,大家也能当做他是凭着自己的修为和本领,在外面逍遥快活,四处闯荡,未来能有一番作为的。
但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再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实在是不得不叫人寒了心,凉了骨,多少有些残忍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捡回来做什么,还不快丢出去。”柳长风却看都不愿看,直接越过了尸骨快步向屋中走去,“白浩已经被我逐出师门,他在外面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虽然祁岩刚才只是掀开了一瞬间,但柳司楠还是看见那非人的肤色了,又受到了刺激,“唔”的一声突然哽住,红了眼眶,而后被其他弟子生生拉走了。
祁岩一直等到柳司楠被拉扯出了视野,才再度当着其他弟子的面将白布彻底打开,露出了里面干瘦到不正常的尸体,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虽然尸体的面貌已经辨认不太出来了,但是看衣着和配饰确是白浩。
皮肤上并没有很大的伤口,但是却有数个细微的孔洞,看着像是蛇的毒牙留下的印子,大约确是死于蛇妖。
留下来的弟子默默的看着,谁也没想好说点什么话出来。
眼下虽然柳长风嘴里硬气的说着什么“捡回来干嘛快丢出去”,但祁岩却不敢真的招呼人丢出去。
左右现在白浩的房间还如他走的时候一般,并未将里面的东西规整丢出来以给他人居住,祁岩便将布包抬入了白浩房中,安置在了他自己的床榻上,然后特意嘱托了其他弟子,尸体有毒不要私自进来。
而柳长风甩开了自己的弟子,一个人回到房中后,就坐在了书桌前,又从暗格中取出了那封写着“浩渊宗柳长老亲启”的信,独自摩挲了起来。
他在此时,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浩的时候,是在他已经与莫师弟彻底决裂之后。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正想去小溪边净手,就看到岸边石头上独自坐着个粉雕玉彻的孩子,就是白浩。
那时候的白浩还只是个只到他腰高的小男孩,但是却生的漂亮极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灵动的厉害,不说话坐在那里的时候,看着倒像是个机灵的小姑娘更多些。
当时柳长风就觉得,他的神韵看起来居然像极了莫师弟小时候的样子,就忍不住凑上去搭了话:“拜过师了吗?”
小男孩见有长辈过来了,立刻跳了起来,有模有样的弯腰行礼,不露一丝胆怯:“还未曾。”
柳长风就又问:“那你想拜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