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廷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有些恍惚,可又说不出一个“不”字。
难道还指望那个现下扶着皇后,一直碌碌无为的岑黎众继承大统吗?这话就算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好笑。
大殿上再无一人说话,岑黎近缓缓走上高台,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且慢。”
薛子钦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悠然自得地往前走了两步。不远处,岑黎玊也突然有了动作。他高高地仰着头,以从未有过的高傲姿态,走向岑黎近,然后在他身前咫尺处停下,戏谑地问道:“除了立长,还有立贤,皇兄真的能担当如此重任?”
“九弟这是何意?”
“这是九皇子更适合继承大统的意思。”回答的并不是岑黎玊,而是薛子钦。恰逢此时,有禁卫急急忙忙地跑进大殿,左顾右盼不知向谁汇报,最后只能跪下朝着立于大殿之上的诸位道:“不好了,外面有大批军队强行入城,先已经到了南宫门!”
“报——北宫门有大批军队正在往皇宫来!”
“报——西宫门……”
第一个禁卫还未说完,后面接二连三地来人汇报。
魏渊廷当即拔剑指向薛子钦,大声问道:“薛将军和九皇子这是要逼宫吗?!”
岑黎近也满脸惊慌地看着薛子钦。
薛家支持他早非一日两日,若不是背后有薛家军的支持,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走上台前,要继承大统。
可到了这千钧一发之际,薛子钦居然……突然转向了岑黎玊?!
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曾有过过多交集的幼弟,却只觉得满脸的陌生。过去种种立刻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
“你一直在谋划此事!是不是!”岑黎近低吼着问道。
岑黎玊对他如此激动的样子嗤之以鼻,并不作答,反道:“皇兄如今的表情真是难看,若要继承皇位,至少把脸上的心思收收吧。”
“你从日日在安上殿侍奉父皇开始就在算计此事!对不对!”岑黎近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皇兄谬赞。”岑黎玊淡然自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朝着岑黎近规规矩矩地作揖,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
“秦大将军,你怎么看?”薛子钦回过头,面带笑意地看向秦牧。
秦牧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却又明白了许多事。难怪岑黎玊会来求娶他的女儿,只因他早料到会有这一日,先皇会来不及立储便离开人世……若要如此考量的话,那先皇突然驾崩一事,是不是也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身经百战的秦牧竟对那个瘦弱的年轻人产生了一丝惧意。
可就算是这样,先皇没有遗诏,他没有理由不帮着岑黎玊。
秦牧迟疑半晌后,沉声道:“本将军顺应天意。”
“这便是天意。”薛子钦说着,突然将手中的刀掷出去,目标直指岑黎近。岑黎近根本没料到薛子钦会动手,还来不及躲闪,那把刀便顺着他的额边擦了过来,订在后头的墙上。
薛子钦精准地一掷,将岑黎近的头冠划破,整整齐齐的发髻随之散落,一副狼狈之像。
“长子还在,怎会有幼子继位之理?!”朝臣中不知是谁,如此说了一句。
这句话不止吸引了薛子钦的视线,还吸引了岑黎玊。二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武将各个站着,面无表情,文臣则是唯唯诺诺,有的跌坐在地上,有的还能勉强保持着站立。方才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却根本看不出来。
这句话却说中了堂下大部分人的心思。魏渊廷看着薛子钦,终究大将军的气韵还在,不可能会怕薛子钦这样的年轻人,他便重复了一遍:“确实,怎会有幼子继位之理?薛将军就是谋反逼宫!”
“是,我就是逼宫。”薛子钦道。
时间算得刚刚好,待他说完这句,外头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动静。薛子钦接着道:“现下我薛家军七千人马就在外面,我倒要看看谁敢跟九皇子争?”
魏渊廷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这是大逆不道!内宫禁军一万余人,是你薛家军能抗衡的么?”
“若不是禁军统领相助,我薛家军如何能进得了宫?”薛子钦回以微笑问道,“还要多感激魏大将军生得好儿子。”
事情仿佛即刻明朗了起来,岑黎玊走上高台,拍了拍岑黎近的肩膀道:“皇兄,你已经输了。”
魏渊廷脸上写满错愕,可事情仿佛又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魏麟曾在薛子钦麾下当兵,包括跟魏麟纠缠不清的那个男人,也是薛家的人。他魏家的人马自然是魏麟放进来的,以他的性格,把其他人都放进来一点也不奇怪。
“魏麟!”魏渊廷大声喊道,他视线飞快地在殿内扫视了一遍,却未见到魏麟的踪迹。
“来了来了!”正当魏渊廷不知道自家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去了哪里的时候,殿外传来魏麟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魏麟带着江也快步走进来,还嬉皮笑脸道:“爹,您叫我?”
魏渊廷指着他气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反倒是薛子钦先开了口:“魏统领,是否该告诉堂下众人,一万禁卫,究竟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