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峰摇摇头:“犬子作战,我从不过问,只看结果。”
魏渊廷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又冒出来了,抢在商戌前面,给薛长峰解惑:“他率人悄悄进城,放火杀人,想巧立名目,好公然进城,反倒被人偷袭后方这事儿,薛将军也不知?”
商戌眼见着这气氛不妙,连忙继续说:“令郎此计甚好,不过怕是遭人算计,才会失手被偷袭,好在胜了,现驻军函州城内,但……”
商戌一贯是主和派,这堂前几人的纷争,他一清二楚,作为两朝元老,他是不愿意见到朝臣有私怨而误国害民的,可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纷争,这让商戌苦恼不已。
薛子钦在函州城内驻军的事情,薛长峰是知情的。薛子钦曾遣人回来汇报,也是他同意薛子钦“不问手段,只问结果”,但详情他并未过问,此刻才知薛子钦竟不是大获全胜,而是一番苦战。
魏渊廷又接过话茬:“但芜渠和穗国联手,趁薛子钦占领函州城之际,已经攻入了秦关,薛大将军不会丝毫不知吧?”他那口吻分明是在问责。
这件事明面上是薛子钦抢占先机,打下函州,可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实际上薛子钦完完全全遭人算计了,函州被占下也是敌人意料之中,为的就是趁此机会,将薛子钦侵略之名已坐实,好联合边关部族来一出反侵略之战。
薛长峰跟魏渊廷的争斗早已根深蒂固,他一耳朵便知魏渊廷问责之意,不但不回答,还反问道:“据我所知,秦州应该是魏兄管辖之地吧,怎么连小小芜渠都挡不住?”
宣国三名大将,在场便是其中之二,薛长峰管辖北方边城,而魏渊廷则负责商渝两州。
眼见两人就要起争执,皇帝不言不语,倒是商戌急了:“二位将军,现下可不是问责的时候!”
一旁的右相原雉看了薛长峰一眼,不慌不忙开了口:“左相言之有理,此刻无论是谁人过失导致眼前局面,还得先把秦关之事解决了。”
原雉在这群中人中,年纪尚轻,但做事雷厉风行,很得圣心。他又接着说:“有魏将军坐镇,秦关自是不可能被占下,可坏就坏在,我们无防备啊,魏将军还在渝州安排事宜,秦关突然被袭,措手不及,也是情理之中。”
薛长峰有些遭不住这两文人你一句我一句了,索性把话挑明了说:“那便是只能把秦川再打回来了,这等小事,我以为犯不上在这里争论。”
魏渊廷冷笑一声,倒是侧对着皇帝,皇帝可不知他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说:“那薛将军以为如何?”
“事情是犬子思虑不周,那便让我北方军去解决,可好?”最后一问,薛长峰是躬身作揖对着皇帝说的。
眼下魏渊廷就是想把罪责都推在他身上,他若再去强调谁对谁错,那便是推卸责任,怕是在皇帝眼里落不得好。
此言一出,皇帝脸上神情放松了不少,连忙示意他起身:“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魏渊廷立刻跟腔:“那我商州军便会死守防线,等待薛将军支援。”
没过多久,事情再也商量不出什么更好的对策,众人便离了议政堂。魏渊廷跟薛长峰一前一后的走出去,紧随其后的是商戌和原雉。
魏渊廷笑道:“薛大将军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谬赞了。”
“薛大将军此番回都,可又在烟罗阁驻足?”
薛长峰闻言,脸色不悦,并不作答。
魏渊廷见自己一语中的,心情大好,竟大笑起来:“若是我宣国军人知道定北大将军还是如此痴情种,那可真是……”
“魏兄,说痴情,咱们可不是半斤八两么?”
魏渊廷表情即刻就冷了下来,薛长峰还嫌不够,又问了句:“话说回来,魏兄的长子最近长进了没?堂堂魏大将军的儿子,要是不会带兵打仗,那可真是……”一模一样的句式,薛长峰又将魏渊廷怼了回去。
魏渊廷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薛长峰在朝宫门外走,魏渊廷和商戌都已离开,见四下无人,原雉快步走到薛长峰身旁,小声道:“大将军,此事有鬼。”
“我估计也是,只是没想到,为了拉我下去,魏渊廷能拿国家大事下手。”
“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谁不着急。”原雉说着,又四处看了看,怕有人听墙根,样子极为谨慎,“子钦这回亏是吃定了,大将军还是想想自保为好,毕竟宫里那位跟大将军可是荣辱与共。”
“我知道。”薛长峰说着,望了望天色,又思忖了片刻,才说道,“魏渊廷有那不成器的儿子,注定他斗不过我。”
“我派人悄悄打探过,大皇子跟魏渊廷走得近,这事吧,说是他下的手,也不一定,说不定真是芜渠借题发挥,不过……”
“不过?”
“不过魏渊廷的本事,你我都知道,芜渠和穗国能入了秦关,他怕是也睁只眼闭只眼给了机会。北方军过来尚需时日,若是此间损失惨重,这笔账恐要算在将军头上。”
“魏渊廷是使了什么办法,让皇上信了他打不过?”
“大将军,这点你可不如他,谁都想建功立业,但适当的示弱,只怕在皇上面前更讨好。”原雉说着,深深的看了薛长峰一眼。
这意思很明白,也无需再多言。
薛长峰点点头:“亏已经吃了,补上就好。”